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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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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新住宅里,常常遇到所谓民工。他们成群结队,或是三三两两,在我住的楼下走过。其中有不少乡音,他们多是来自河北省。他们有的是建筑业,盖高楼大厦;也有的做临时小工。在旧社会,农民是很少进城市的,他们不是不想进城,是进城找不到活干。只能死守在家里,而家里又没有地种。因此,酿成种种悲剧。这是我在农村时,经常见到的。 现在城市,各行各业,都愿意用民工:听话,态度好,昼夜苦干。听说,每年挣钱不少,不少人在家里,盖了新房,娶了媳妇。 农民的活路有了,多了,我心里很高兴。 但我很少和他们交谈。因为我老了。另外,现在的农民,也不会听到乡音,就停下来,和你打招呼,表示亲近,他们已经见过大世面了。 我不常下楼,在楼上见到的,多是那些做临时活儿的民工。 他们在楼下栽了很多树,铺了大片草地,又搭了一个藤萝架,竖了山石。树,都是名贵树种,山石也很讲究,这都要花很多钱。 正在炎夏,民工们浇水很用心,很长的胶皮水管,扯来扯去。 其中有一个民工,还带着家眷。民工,四十来岁,黑红脸膛,长得粗壮,看见生人,还有些羞怯。他爱人,长得也很结实,却大方自然,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小男孩有六七岁了。 最初,只是民工一个人干活,老婆不是守在他的身边,就是在附近捡些破烂,例如铁丝、塑料、废纸等物。收买这些废品的小贩,也是川流不息的,她捡到一些,随手就可以换钱,给孩子买冰棍吃。那小孩却有时帮他父亲浇浇花。 我有些旧想法,原以为这个农民,可能在村里出了什么事,呆不住才携家带口,来到城市的。有一天清晨,我在马路上遇到他们,男的扛着一把铁锨走在前面,母子两人,紧跟在后,说说笑笑,上工去了。 他们睡在哪里,我不知道,夏天在这里随便就可以找到栖身之地的。中午,妇女找一片破席子,铺在马路边新栽的垂柳下面,买来几个面包,两瓶汽水,一家人吃喝休息,也是表现得很快活的。面对如流的豪华车辆,各路的人物精英,无动于衷,甚至是不屑一顾。他们是真正的自食其力者。 我想,这也是家庭,这也是天伦之乐,也不一定就比这些高楼里的住户,更多一些烦恼愁苦。 过了些日子,农妇也上班了,是拔草,提着一个破筐,把草地里的杂草拔掉,放在里面,半天也装不满一筐,这活儿是够轻松的了。 但秋天来了,我就见不到他们了,可能回家去了,也可能到别的地方干活儿去了。 1990年2月7日下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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