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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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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六儿和小满儿,还没有离开那所空场院。鸽子,六儿早已抓到。他从树上滑下来,小满儿把他拉到一个大麦秸垛后边,两个人埋在绵软温暖的麦秸里。小满儿掏出红绒绳儿,把两只外国种鸽子的翅膀别起来,欢乐地抚弄着它们。一会儿叫它们亲嘴儿,一会儿,又叫它们配对儿。 卖了它,给你买一件棉袄。六儿对她说,见面分一半,何况你帮了我不少的忙。 你和我的交情并不在吃穿上面。小满儿认真地说,给那位九儿,买一件吧。 为什么?六儿问。 就为她那脸蛋儿长得很黑呀,小满儿忍着笑说,真不枉是铁匠的女儿。 人家生产很好哩,六儿说,又是青年团员。 青年团员又怎样?小满儿说,我在娘家,也是青年团员。他们批评我,我就干脆到我姐姐家来住。至于生产好,那是女人的什么法宝? 什么才是女人的法宝?六儿问。 小满儿笑着把头仰起来。六儿望着她那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明丽媚人的脸,很快就把答案找了出来。 当黎明以前,天空弥漫着浓雾,树枝、草尖和柴垛的檐顶上结满霜雪的时候,六儿和小满儿才决定回家。他们站起身来,各自掸扫着头发和衣服上的草末儿,发见那珍贵的外国种鸽子,有一只压死在小满儿的身下了。那是一只大蓬头的雄鸽,六儿把它托在手里,表示了非常的沉痛。在这一时刻,他愿以任何代价挽回这只鸽子的逝去的生命,但是,它的心脏确实停止跳动了,翅膀下面的部分也发了凉。 回到黎大傻的家,大门和房门都是虚掩着。小满儿和六儿在这样晚的时候同时进来,也没有引起她姐姐的任何惊怪,而黎大傻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似的,在自己的被窠里呼呼地鼾睡着。 小满儿告诉姐姐,今天夜里,她同六儿捉鸽子去了,并且说六儿正为一只鸽子被压死难过哩! 那有什么难过的?姐姐在被窠里笑着说,烫一烫,拔了毛剁剁,又省下四两牛肉!这样冷的天,我以为你两个抽空儿去干点正经事儿哩,倒去捉鸟儿玩了?唉!你们快到炕上来,钻进我这被窠里暖和暖和吧。 她说着,把自己的热被窠让了出来,光着身子爬进黎大傻的被窠里去了。 等到天明,六儿从这一家出来,在门口遇到了鸽子的主人杨卯儿。 杨卯儿个子不高,打扮得很利落,他的脑袋很小很尖,戴一顶毡帽头儿,还显得分量过重。他那脑袋不停地上下颤动着,两只又圆又小的眼睛,非常灵活地转动着: 六兄弟,起来得早啊! 你也早。六儿垂头丧气地说,有什么事情吗? 来找你。杨卯儿把两只手插进短袄上的褡包里,咱弟兄平日交情不错,你把鸽子还给我吧。今年它们下了蛋,孵出第一窠,我就送给你,我这人说话算话。 六儿没有答言。 不然,杨卯儿上前一步,我近来玩好了一只抓兔子的鹰,现在正是行围射猎的时候,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六儿还是没有话。 如果你要钱--其实咱兄弟们不过这个,杨卯儿的嘴唇抖颤着,脑袋扭向一边,也可以。你先把鸽子给我,我慢慢去筹划。 回头再说吧,六儿拔腿就要走,我吃饭去。 怎么!杨卯儿的两眼急得发出蓝光,你素日为朋好友,对我这样不讲交情?你趁早把鸽子还给我,不然,你就是霸占! 什么叫霸占?六儿站住,回过头来问。 霸占我的鸽子,还霸占有主的青年妇女。 你看见了?六儿问。 有人亲眼看见,不然,我们就抖露出来!杨卯儿喊叫着说。 你抖露出来,又怎样?黎大傻家的门子一响,小满儿站了出来。他显然是刚刚梳妆打扮好,脸上的粉脂还没有擦匀,她倒背着手在门框上一靠,面对着杨卯儿,我倒要看看你能抖露出什么来?你有什么证据吗?你抓住了男的,还是抓住了女的?你说呀!别他妈的大清早起在这里满嘴喷粪了,小心我过去拿大耳光子拍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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