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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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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天来,因为一种原因,我时常想起抗日战争时期的诗人和他们的作品。有时是想到人,随即想到他们的诗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互不干扰混淆。同时,他们的为人和他们的诗风,又紧紧联系在一起。 这样,就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些年来,我们的诗坛,暂时先不谈它的重大成绩和丰盛的收获,只就它存在的一些缺点而言,在一些地方恰恰失去或减弱了这些特点。 古人说:“诗言志”。就是说,诗中要有自己的东西。这包括诗人的“志”,即思想或见解;诗人的遭际,即自己的兴衰成败;诗人的感情,即喜怒哀乐;诗人的阅历,即所见所闻。 历观古今中外伟大诗人的作品,都有自己的东西。更了当地说,他们的诗主要包含着他自己。《杜工部集》,《白乐天集》,《李太白集》,无不如此。 有一种不成文、已经有案可查的说法:不要写自己,不要表现自我,不然,就会使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感情泛滥。 没有了自己的东西,于是大家就说差不多的话,讲一种大体相同的道理,写类似的事件、相貌和性格分别不出来的人物。 每天读这样的诗稿,就必然分不清题旨,分不清意境,分不清诗句,以至最后分不清作者。就像走进公共场所,熙熙攘攘,出出进进,结果没有一个清楚的面孔,留在印象之中。 有人可以立即反驳说,我们的思想性很强,我们的形象很高大,我们的感情很热烈,我们的见闻都是新人新事,都是重大题材。 但是,因为没有真正通过自己去表现,就减弱了诗的感染力。 在诗里,说大话,说绝话,说似是而非的话,是很省力气的。有人说这是必要的夸张,并引证李白。其实,李白虽有狂放的名声,但并不是单靠“夸张”起家的。他的本领在于通过他自己的诗风,成功地表现了当时的社会和历史的现实。他有丰富的生活经历,他走的路很多,见到的也很广。他对所见所闻,都经过深刻的思考,引起强烈的感情,才发为诗歌。单靠吹牛,不能成为李白,只能成为李赤。 不要害怕在诗作中间,有自己的东西。你没有见过的,就不要去写。你见到了,没有什么感情反响,也不要急着去写。 你的思想没有那么高,不一定强把它抬高,暂时写得低一点,倒会真实一些。 诗人要关心国家大事,关心民族命运,关心群众生活,与他们感情相通。过去的诗人,也不是人人都是思想家,都是时代的引路人。如果他们从一个角度,反映了时代和社会的真实面貌,仍不失为有意义的作品。韦庄的《秦妇吟》,并没有革命思想,还是现实主义的伟大诗作。 前几年发掘出来的老子竹简中说:“实谷不华”,“至言不饰,至乐不笑”。真诚和真实,不只是哲学领域中可宝贵的道理,在创作上,也是应当引为借鉴的。 不合情理的,言不由衷的,没有现实根据的夸张,只能使诗格降低。我们的诗,不能老是写得那么空泛,表面。要有些含蓄,有些意象,有些意境。这些东西,是只有通过诗人自己,认真地去观察、思考,才能产生。 目前,诗战线,应该质中求量,不该只是在量中求质了。 我有个近于荒唐的想法:如果惯于写长诗的人,把诗再写短些;惯于每天写好多首的人,把指标降低些,我们的诗的质量,就会真正大上了。要从多方面,加强诗的艺术性。 希望老一辈诗人,给青年诗人做个典范。不作无病呻吟的诗,不作顺口溜,精益求精,把中国古代诗人苦吟苦想的严肃作风,传给青年一代。 形式的问题,不是主要的。已经迈出的步子,也很难返回了。时代在决定着诗的形式的变革。 杜工部句:“美人细意熨贴平,裁缝灭尽针线迹。”诗要经过多次修改,才会合格、成功。 1978年8月5日大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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