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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小说及白话韵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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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书敬悉。我个人的意见:以为《三国演义》所以具这样的大魔力者并不在乎文笔之优,实缘社会心理迂谬所致。因为社会上有这种“忠孝节义”“正统”“闰统”的谬见,所以这种书才能迎合社会,乘机而入。我因为要祛除国人的迂谬心理,所以排斥《三国演义》,这正和先生的排斥《金瓶梅》同一个意思。至于前书论《金瓶梅》诸语,我亦自知大有流弊,所以后来又写了一封信给独秀先生说,“从青年良好读物上面着想,实在可以说,中国小说没有一部好的,没有一部应该读的”(此信是七月杪间写的,亦见三卷六号),这就是我自己取消前说的证据。且我以为不但《金瓶梅》流弊甚大,就是《红楼》《水浒》,亦非青年所宜读;吾见青年读了《红楼》《水浒》,不知其一为实写腐败之家庭,一为实写凶暴之政府,而乃自命为宝玉、武松,因此专务狎邪以为情,专务“拆梢”以为勇者甚多。我现在要再说几句话:中国今日以前的小说,都该退居到历史的地位;从今日以后,要讲有价值的小说,第一步是译,第二步是新做。先生以为然否?论填词一节,先生最后之结论,也是归到“长短无定之韵文”,是吾二人对于此事,持论全同,可以不必再辩。惟我之不赞成填词,正与先生之主张废律诗同意,无非因其束缚自由耳。先生谓“工词者相题而择调,并无不自由”,然则工律诗者所作律诗,又何尝不自然?不过未“工”之时,做律诗勉强对对子,填词硬扣字数,硬填平仄,实在觉得劳苦而无谓耳。总而言之,今后当以“白话诗”为正体(此“白话”,是广义的,凡近乎言语之自然者皆是。此“诗”,亦是广义的,凡韵文皆是),其他古体之诗,及词、曲,偶一为之,固无不可,然不可以为韵文正宗也。填皮黄之说,我不过抄了半农先生的话,老实说,我于此事全然不懂;至于“先帝爷,白帝城,龙归海禁”,这种句调,也实在觉得可笑。不过中国现在可歌之调,最普通者惟有皮黄(昆腔虽未尽灭,然工者极少。梆子,则更卑下矣),故为是云云也。 钱玄同 (原载1918年1月15日《新青年》第4卷第1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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