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志华案是一幅中国的缩影|瞿秋白

乐志华案是一幅中国的缩影

　　（一九二三年五月二日）

　　一个宁波人，西崽乐志华，向洋主人辞退，满意想安安稳稳的回家，谁知道大祸飞来天外。主人无端的冤他，说他偷钱八百元，登时骗到巡捕房，那里由得你中国人叫冤！巡捕房是谁设的？——刮刮叫的“文明”国家。难怪那里面立刻现出一幅活影画。请看：

　　……到第三次醒后，他们又拉我起立，去我的手铐衬衣。……这些西人、日人、华人，把我临空吊起，脚也不能着地。

　　那西探说声：“请他吃雪茄烟。”登时我的鼻孔里插进一个纸捻，纸捻一头点起，火烟直冲心肺；满身的急汗，满面的眼泪，淌个不已。西探哈哈笑得真得意。

　　我还记得他早就说过了：“你若不全招，必定打死你，我是老上海，打死个中国人，有什么稀奇！”心上想着又怕又气。

　　日探忽然又束紧我的筋骨，上上下下压得喘不过气。晕过去，醒转来，满身又是浇得冷水淋漓。

　　死来死去不知道几多次，这些西人、日人、华人还要打我的嘴巴，打个不止……

　　这是乐志华控告那虹口捕房的二西探、二华探、一日探的供词。乐志华一个人的苦痛受虐，不必说起，总是他做了中国人不好。可是中国却要羡慕羡慕乐志华：乐志华还有一个宁波会馆，替他提起诉讼，或者可以想申冤（？）；中国却没有，请闭着眼一想：乐志华是不是中国的缩影！——日本霸占旅大；英国人占据片马、威海；美国人因克门案[1]便下哀的美敦书似的通牒；……真真不错，中国现状和乐志华受吊打熏烙时的景象——一般无二。可是那里去找一个中国的“宁波会馆”呢？

　　哼！可是乐志华也没有十分大可羡慕的地方！他提出诉讼的所在，是上海英按察使署，——“文明”国家的“文明”司法。其实有了“这样文明的”巡捕房，已经很可以借口中国司法不改良，而拒绝撤销治外法权了！何必又要“按察”，是否英按察使来问，能给乐志华申冤，便可遮遮人的耳目呢？可惜当场就现原身，和国际联盟等一样。请看：

　　被告律师驳诘，谓乐志华无钱积蓄，此案之控告，或有“友人”助力。（见西文《文汇报》所载此案公堂记录）

　　似乎“友人”——宁波会馆帮他控告是不应该的；“无钱”的人该死！可见幸而是宁波人。更可见每年每月活活打死的“非宁波人”——无团体的人不知多少呢！

　　被告律师又出示一中国文通告……且曰：“此系四明同乡会一千二百五十人之签名……并有要求撤销治外法权之言。”……按察使曰：“欲我离去上海乎！？撤销治外法权！？第一步如何！？”（同上）

　　好个大英国上海按察使的威风！“第一步如何”，——真正如闻其声！万恶的帝国主义者，等我告诉你：这“第一步”就是：“无钱”的人，——中国一切劳动平民联合团结。假使愿意听，我再告诉你那“末一步”：中国劳动平民联合世界无产阶级，——及一切殖民地的平民大团结，赶得你无国可归，看你还要治外法权不要！

　　原载1923年5月2日《向导》第23期

　　署名：巨缘

　　注释

　　[1]克门案，见本卷第26页注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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