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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问俄国工党联合会会长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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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〇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我们前天由孟塞维克党员优亭君介绍,和友人廖连雅同去见中东铁路沿线俄国工党联合会会长。这位会长叫国耳恰阔夫斯克(Gorchakovsky)[1],就是上次到北京代表中东路侨民去请愿的。他没有党派,年纪很轻。我们看他精神饱满、年富力强,有很有作为的样子。我们去见过他两次。现在把两天谈话大概,略记于次。 (一)第一天的谈话 我们问他:“会里有怎样的分子?会员共有多少?会里的事业怎样?”他道:“中东铁路的铁路工人会和沿路一带俄国侨民的合作社、工会、各同业会、各教员会、学生会、新闻记者团体以及各政党、各公共机关等,都是本会的分子。本会的分子包含五十个团体,全体会员计有一万五千余人。本会的事业有好几种,如扶助失业工人、防疫,及赤十字会等卫生上的设备。已设立劳工大学、建筑公共会场(名劳动者公会)。一切文化上的事业,也是本会的职务。将来再要设法创立工人的廉价食堂,不收学费的幼稚院等。总之,本会的职务,就是办理中东沿路俄国劳动者的种种事业。” 我们问:“贵会的目的,是否纯粹的在增进有职业者的福利,没有旁的政治意味?”他答道:“本联合会是有政治的意味的。本会会员为反抗霍尔瓦特、谢美诺夫等旧党的势力,维持公安,所以组织起来的。包含在本会内的各政党,都是社会党。以前海参崴政府和本会接洽,举行过一次政治意味的同盟罢工,反抗霍氏,霍氏果然倒了。现在我们本自卫的精神,抵制谢美诺夫,谢氏的势力也渐渐失坠了。本会组织的目的,是在反对旧势力。将来旧势力(俄国守旧党)完全消灭之后,本会或将自行解散或改组,因为本会原是临时性质的。我们虽不是政党,而在海参崴政府的眼光看来,却当我们是一个政治团体。我们是一个真正民意结合的机关,所以此次赤塔会议我们本会也派代表去,现在海参崴也有我们的代表。中国官场表面上对于我们新旧两派虽说是中立,而实际上常常援助旧党。并且以为本会是无足重轻的机关。我们要和他们交接,申说我们的民意。他们又往往不开诚布公的和我们接洽,这是我们颇引以为憾的了。”(他说完这一节之后,又举种种中国官场援助他们旧党的实例。) 我们问:“贵会办许多文化上、经济上、卫生上的事业,经费是从哪里筹来的呢?再则贵会既然在那里办许多事业,何以又是临时性质,将来旧势力消灭之后,就要自行解散呢?”他说:“我们经费大半是靠着会费来的。会费是按各会员收入的多寡而定的,所以很公平,所取亦很少的。此外还有表同情于我们的资产阶级自愿捐输,这也是我们经费一小部分的来源。将来远东共和国政府成立之后,会内所办的事业。当然由国家经营。到了那时,本联合会的各分子可以照常各事其事,本联合会就不妨自行解散了。但事实上将来是否解散或改组,目前尚难预定。” 我们问:“照你的眼光看来,远东统一几时能成功?你们海参崴政府处于日本势力的压迫之下,不能自由,这也是你们统一的障碍吧?”他说:“不然。远东的统一,差不多可以说是已成事实了。海参崴政府已经对于赤塔政府表示承认的意思。故我们在远东方面建设完全民主政治的国家,日本未必能干涉。况且日本现在也了解远东的民意。他们希望在远东方面发展他们的经济势力,又何苦来妨害我们的统一呢。”说时,我们看见他翻开一本书,书里夹着许多信封,上面都写着“日本……中野正刚殿”。并且信封上已经贴好日本帝国的邮票。我们便问他:“你认识中野正刚君吗?”他说:“他不久曾来和我谈过话,这是他写了留下的信封,叫我们时常和他通消息。”谈到此时,刚又有别人来了,我们就不得不告辞。他说:“你们明后天得暇可来再谈。你们有什么问题,我都喜欢回答你们的。” (二)第二天的谈话 我们今天和友人廖连雅君再访中东路俄工党联合会会长,和他作第二次谈话。我们首先问他:“中野正刚氏和你谈话的结果,你愿意同我们谈谈吗?因为我们愿意听听中野君对于你们的意见。”他回答说:“中野正刚君是很忠厚的人。他尝对我说:‘日本政府对俄的外交政策完全错了。日本国民很愿意知道俄国的真相,对于俄国国民表示好意。现在双方应得努力于增进互相了解的程度,并且应得讲究两国亲善的方法。’我相信他是诚实的人,所以很感激他的意思。”我们又问他:“中野君曾否提出增进俄日两国睦谊具体的办法来和你们商榷吗?”他说:“中野正刚君和他的同派人目前尚没有掌握政权,所以他现在只得在野尽力帮助我们。他写好许多信面,留在这里,叫我们常常和他通信。关于这一层我们预备和他通信讨论。” 后来我们又问到中东铁路的管理问题,他的意思以为中东铁路当然要归还中国的。不过中国应当切实保证沿路中俄人民的利益。他说:“以前俄罗斯远东共和国外交总长早已宣言归还中东路于中国。本来这路的主权应归中国,我们已预备由远东全权代表用条约的形式把他归还。只须附以保证两国人民利益的条件。中国政府现在和道胜银行接洽此事,殊不知道胜银行已成私家的银行,没有干涉路事的权力了。” 我们又问他对于中国审判庭受理俄国人的事件有何意见。他说:“中国收回领事裁判权是合理的,我们毫不反对。可是中俄的文化不同,习惯互异,总希望中国尊重俄国的习俗,斟酌办理。还有一层,中国取消俄国的旧公使和旧领事,这也我们认为当然的事。但是没有新领事代替,各地侨民多感不便。往往令人怀疑到中国对于俄国,不能如对各国的平等待遇。”我们接着又问:“然则照你的意见,怎样能使中俄早早恢复圆满的外交关系呢?”他说:“这不过是我的希望。本来我们的代表优林[2]氏是确能完全代表远东各州,中国政府最好早早同他接洽此事。因为现在中国各地还有些旧俄领事没有撤退,他们暗地里设法扩张他们的旧势力。这是很不好的。”我们说:“我们很感谢你和我们很恳挚的谈话。我们由你的谈话,发见现在中俄邦交上有两个最大的缺憾:第一,两国的国民外交还没有成熟。这固然是因为在中国国民大都没有知道你们的实况,无从同你们讲究亲善的方法。但是你们对于这点,你们也要负一半责任。因为你们尚没有对于中国的国民充分发表你们的好意,使他们完全了解。第二,你们的代表我国政府尚没有正式承认,以致不能恢复圆满的外交关系。在中国政府方面,或者对于承认你们的代表失之迟疑未决。但是你们远东统一政府尚未完全统一,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我们希望以上的两大缺憾,总要双方努力,使他早早弥补。那么,两国间可以没有什么感情上隔阂的弊了。现在我们谈话很久,恐怕妨害你的公事,预备告辞了。如其余还有什么意见愿意对我们发表,就请你告诉我们,我们很欢喜领教。” 他于是说道:“诸君,有一件事须得大大的注意,就是中东铁路护路军。以前俄国旧军队卸除武装,本是当然的办法,这些军队本来不能尽责。然而现在中国的护路军骚扰不堪,铁路上的职员因此也受许多痛苦。中国兵士军官常常不买票乘车,甚至于闯入头二等车占据客车以及种种不法的事情,外国旅客啧有烦言,都说中国军队不能保护铁路。中国当局应当早早注意,不要让第三国借口增兵,或者竟致于用国际军队共同护路。那是于中国主权很有妨碍的(记者按:前日曾经看见一封铁路公司致督办的公函,内中也说护路军过量搬运柴木等等不法情事)。所以我的意见,中国当局非切实注意整饬军纪不可。况且护路军队既然如此之无纪律,胡匪劫掠等事时常发现,他们也不能抵御。虽然胡匪所劫大半是中国人——胡匪对于俄国人向来不大劫掠——然而为中国方面着想,终不是好事。而且胡匪之中还有受俄国旧党军官(如谢军等类)及日本人的帮助的,尤其不可以不当心。总之最好挑选有纪律的军队护路,人数不必多,总要能切切实实维持沿路地方秩序才好。”(记者按:前此本报所登知白君信,说张作霖等因为自己的军队不能战胜胡匪,所以同日本订会剿的条约。现在据国民所说的护路军不能抵御胡匪等情,更得一确证。)他再次叮嘱中国国民务必要注意这一点,我们亦表示感谢他关心的厚意。 十一月二十三日于哈尔滨 原载一九二〇年十一月三十日,十二月一、二日《晨报》 署名:澹、秋白 注释 [1]国耳恰阔夫斯克,今译戈尔恰科夫斯基。 [2]优林,苏俄外交官。一九二〇年来中国,与北洋政府谈判承认远东共和国事,未获成功。翌年八月回西伯利亚就任远东共和国外交部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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