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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的全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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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了一篇向培良的近著:《出关》。 老子心造了一些幻象,以为到处都有“儒家”在迫害他,于是一路“风声鹤唳”,踉踉跄跄地跑出关去。过关的时候,关尹喜请求他,“留点教训”,于是就著书,“要把从前所教给孔子的一并推翻”。可是后来却感到“寂寞”,自以为不过“拿后羿,逢蒙作借口,一齐都堆在孔子那个目标之上罢了”。 “过去之拚命抗争,拚命把敌人张扬得非常大,以便把自己也看得非常大,甚至于拚命幻想许多敌人而终于以幻想为事实,都不过为逃避寂寞罢了”。他自己说:“我难道终于只是从空虚走到空虚吗?” 这样的一个老子,实在有点儿老而不死,自作自受;他著的书,既然专门在想推翻“从前所教给孔子的”,足见出尔反尔,一文不值了。 无论把老子画成一幅怎样的嘴脸,都随作者的尊便,反正老子已经死了,死了几千年,放心吧,他不会从棺材里头爬起来回一枪的。 不过说孔子以及儒家的迫害,全都是老子的“幻想”或“张扬”,似乎有点问题。逢蒙射死乃老师后羿的事是有的,或者现在也还有:“孔子那家伙曾经做过我的学生的,竟敢向我说这样的话,什么‘乌鹊孺,鱼傅沫,细腰者化,有弟而兄啼’。他这简直明明向我要挟,要我让开……”也正是向培良的这作品里的话;老子死了之后,那些“儒家”的苍蝇们世世代代,男男女女,都有骂老子的大作;一直到现在,他还逃不了毛延寿一样的我们的画师向培良的手笔!那末,他生前的抗争,果真是多余的么? 最不可解的是,从那作品里,我们看不出作者对于孔子究竟取了什么态度。假如老子应该奚落,那窃取了老师的本领,忘记了老师的“循循善诱”地传“道”的情义,只栖栖皇皇,卖身投靠,甘为奴才的奴才,稍稍得意,就要挟老师,赶走老师,如果不是跑得快,也许会像逢蒙一样,飕地一箭射来的浮薄青年,莫非反而是应该容恕或者值得奖励的么? 作品里还有这样的话: 终于老子把他的书著成了。他齐理就绪,交给尹喜,说:“我的作品都在这里,并且都编制好了,趁我在的时候看清楚,免得将来编不成全集本。” 我们知道,老子的书,只有“五千言”,就是一篇文章。 一篇文章,不能成为“集”,更不能成为“全集”,这常识,向培良大概是有的;但是为要奚落老子,就只好和他的常识告了别。——如果老子还有其他作品,被当时的“儒家”恳请“人主”禁止发行了,而向培良却深知这种秘密,自然又当别论。 如果创作不是等于造谣,在向培良的《出关》里,就没有老子的影子。老子曰:“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那“象”那“物”,不是别的,倒是向培良自己! 一九三五,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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