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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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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宝才停住哭声,也顾不得和周七吵闹,只张皇着道:“吃了多少?怎样治?请医生,上医院,怎么办?” 周七叱道:“先闭了你那破嘴,放心死不了人,听我说。” 说完转脸向如莲道:“好孩子,你对,你们这一吃烟,我才觉出自己不够人味。” 说着又向惊寰道:“陆少,我赞成你,你比我人物,遇上事真咬牙,我服气。你们可也别怨我,我本是受人之托。” 如莲眼珠一转,忙接腔道:“我明白,准是罗九。” 周七摇头道:“你别管是谁,我可不是怕你们死了,打人命官司,才折了脊梁骨跟你们软。实告诉你们,你们喝烟的情形,我全看见了,想不到你们竟真这样好。逛窑子本是找浮乐,哪有傻子拿命拼?看起来你俩是佳人才子,有情有义,我周七以前算瞎了眼,错看了你们。我周七在江湖上闯了半辈子,见好的就要敬,你们是好的。” 说着一挑大拇指,又接着道:“今天幸而有德,鬼使神差的救了你们,要不然你们要死了,我也没脸活,还不他妈的三鬼临门?” 这时怜宝已听出些窍奥,忙问如莲道:“孩子,你到底为什么?跟娘下这样绝情!” 如莲还低着头不语,周七却又叫道:“我明白,这是逼出来的。” 说着走向如莲面前,一拍她肩儿道:“为什么?我全明白,八面挤的你们活不了,对不对?孩子们,别介意,交给我,我全知道。罗九,还有那群地棍,我全包治,管教他们一世不上前。还有旁的事,也说明白,我给你办。孩子,我真爱极了你!大家小姐也没你这种烈性,可惜不是我的女儿,要是我的,我就狠狠的抱着你亲一顿。” 如莲听了,自想我当初就眼力不错,早看出他是好人,这一回跟着胡搀,一定是受别人蛊惑。想不到我们这一寻死居然感动了他,又这样大包大揽,看样子绝不是假。这可是天意该应,我们还不就势约个保镖的!想着灵机一动,伸手一拉惊寰,两个一同跪到他面前,如莲扶着周七的膝盖,哀声唤道:“爹,爹,您可怜可怜我们吧!您不当我是亲女儿,我可拿您当亲爹。爹,您女儿这不是热客,这是学好要嫁人。爹您不愿女儿到了好处么?” 周七一见他俩跪下,不由把英雄热泪直淌下来,摇着手道:“起来,你们快起来,这简直是骂我,我这份混账东西,你还拿我当爹,快起来!” 如莲又说了一句:“爹,您多疼我。” 就也趁势儿拉惊寰同站起来。周七点着头,瞪眼望着他俩,忽自咂着嘴儿道:“啧啧,天造地设,郎才女貌,要破了这对婚姻,天地也不容。” 说完又自己一拍胸脯道:“孩子们,交给我,现在全明白了,全说开了,你们还是你们,如莲还照样回忆琴楼去。那罗九一群东西要敢再露一回头,你们指着脸唾我。” 如莲绷着欲笑的脸儿道:“我们这一辈子也忘不了爹,有女儿一天,就孝顺您一日,也补不过来。” 这时怜宝在旁听着看着,心里却糊涂死了。忍不住又问道:“你们可说呀,怎么回事?闷死我了。只顾乱说,孩子喝的烟怎么样?” 周七道:“不要紧,喝得少,现在不致发作,可是总要上一回医院。你就快领了去,我给你们去雇车。” 说完就腾腾跑出去。这里怜宝再向如莲问,如莲只是笑着不语,怜宝急得直自己打嘴巴。须臾周七已雇车回来,怜宝只可忍了满腹的闷气,领着惊寰如莲,出门坐车来到东亚医院。请大夫看了。大夫诊验以后,说受毒甚轻,绝不妨事,便给些药水吃了,须臾把所吞的烟都夹杂着宿食呕出。又歇了一会,由惊寰缴了药资,三人又同行出了医院。惊寰要作别回家。如莲附着他耳朵道:“你还没听个下回分解呢!咱们许要得周七的助,这是好机会,你还跟我回去。” 惊寰也便应允。怜宝眼看着他俩背人私语,也不敢问,只可再雇车一同回了家。进门方走上楼去,只听周七在屋里唉声叹气,只喊“怎么见他,我活不了”。又把桌子拍得山响。怜宝等大吃一惊,进去看时,见周七面色铁青,正起来坐下乱转,显见正在焦灼,见怜宝等三人回来,也没理会。如莲心里已有了把握,知道再不会有什么风波,便自和惊寰到床边坐了。那怜宝原装着满心郁闷,此际见周七这样景况,就再忍不住气,喊着问道:“你又发什么疯?从你来了,这家里就没过清静日子,闹得人仰马翻,你是安着什么心?跟谁过不去?也不是黄毛小孩子,别蹬着鼻子上脸,挤人说话。” 周七咧着嘴大笑道:“哈哈,我搅你?你也配?这就不搅你了,嘿嘿,我还不定死活呢!他们不死了,该我死了。” 说着又自顿足道:“还说什么?这简直是冤怨缘,旁人死好救,我周七死,可谁也救不了咧!” 说完长叹一声,凄然泪下。 怜宝对周七根本没十分感情,不过为老伴情谊,才加以收养。从他这两次吵闹,已有些恨了他,此时见他这样,倒是漠不关心,但还是纳闷。正要询问原由,那边如莲已看出周七不是容易掉泪的人,此际定是为了大难,又怕与自己的事有关系,便忍不住走过来问道:“爹,您又为了什么难?” 周七看着她怔了半晌,才道:“哼,你别问,谁也救不了我。” 如莲道:“昨天您还好好的,今天怎就出了逆事?莫非还是为我们……” 周七微叹道:“不为你们还为谁?” 如莲愕然道:“这您倒得说说,我们怎就害的您活不了?” 周七道:“你就不必问了,告诉你,你也枉跟着担心,没一点用。” 如莲道:“就是告诉我没用,您也教我明白明白,反正我心里也有些天亮下雪。您既说是为我们,我们还有旁的事么?大约是有人托您搅我们,如今您为疼儿女心盛,可怜了我们,自然对不住那一面,是不是?可是这也不致把您逼死呀!” 周七一拍桌子道:“好伶俐孩子!你真透亮,猜的有几成,可是事情不像你说的那样容易。实跟你说,托我搅你们的这个人,待我有天大的好处,头一回托我办事,我就私通了外国,你说怎么跟人家交待?我除了死还有什么脸见人家?孩子你别多想,我可不是后悔,不过你既问我,我就告诉你个大概。” 如莲低着头想了半晌,又问道:“托您的这个人是谁呀?” 周七摇头道:“这我绝不能说,事没办成,再给人家泄露了机关,那我更对不起人。” 如莲道:“您不说也罢,可是这个人待您就是有好处,您也犯不上拿自己儿女报恩。咱不会另想法子补他么?” 周七听了这话,立刻像心里有所感触,忽然站起,在屋里来回乱踱。怜宝却在旁发急道:“今天我到混成外人了,你们闹的七乱八糟,一句也不告诉我,诚心挤我是怎么着?我……” 话未说完,周七已瞪着大眼向她喝道:“没你的事,先闭上嘴。” 又转脸向如莲婉转道:“你说的有理,可是不成呀!我欠人家的情太重,哪补报的过来?” 如莲又想了想道:“您欠他什么情呢?是欠他的钱,还是……” 周七抢着道:“不说旁的,只这欠的钱我就还不了。” 如莲道:“只要钱的事,我能办,到底有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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