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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7月16日致许广平


  “愚兄”:

  你的“勃谿”程度高起来了,“教育之前途棘矣”〔1〕了,总得惩罚一次才好。

  第一章“嫩棣棣”〔2〕之特征。

  1.头发不会短至二寸以下,或梳得很光,或炮得蓬蓬松松。

  2.有雪花膏在于面上。

  3.穿莫名其妙之材料(只有她们和店铺和裁缝知道那些麻烦名目)之衣;或则有绣花衫一件藏在箱子里,但于端节偶一用之。但于端节偶一用之。

  4.嚷;哭……

  第二章论“七.一六,”〔3〕之不误。

  “七.一六,”就是今天,照“未来派”写法,丝毫不错。“愚兄”如执迷于俗中通行之月份牌,可以将那封信算作今天收到就是。

  第三章石驸马大街确在“宣外”〔4〕。

  且夫该街,普通皆以为在宣内,我平常也从众写下来。但那天因为看见天亮,好看到见所未见,大惊小怪之后,不觉写了宣外。然而,并不错的,我这次乃以摆着许多陶器的一块小方地为中心,就是“宣内”。邮差都从这中心出发,所以向桥去的是往宣外,向石驸马街去的也是往宣外,已经送到,就是不错的确证。你怎么这样粗心,连自己住在那里都不知道?该打者,此之谓也欤!

  第四章“其妙”在此。〔5〕《京报的话》承蒙费神一通,加以细读,实在劳驾之至。一张信纸分贴前后者,前写题目,后写议论,仿“愚兄”之办法也,惜未将本文重抄,实属偷懒,尚乞鉴原。至于其中有“刁作谦之伟绩”〔6〕,则连我自己也没有看见。因为“文艺”是“整个”的〔7〕,所以我并未细看,但将似乎五花八门的处所剪下一小“整个”,封入信中,使勃涊者看了许多工夫,终于“莫名其抄”,就算大仇已报。现在居然“姑看作'正经'”,我的气也有些消了。

  第五章“师古”无用〔8〕。

  我这回的“教鞭”,系特别定做,是一木棒,端有一绳,略仿马鞭格式,为专打“害群之马”之用。即使蹲在桌后,绳子也会弯过去,虽师法“哥哥”,亦属完全无效,岂不懿欤!

  第六章“模范文”之分数。

  拟给九十分。其中给你五分:抄工三分,末尾的几句议论二分。其余的八十五分,都给罗素〔9〕。

  第七章“不知是我好疑呢?还是许多有可以令人发疑的原因呢?”(这题目长极了!)答曰:“许多有可以令人发疑的原因”呀!且夫世间以他人之文,冒为己作而告人者,比比然也。我常遇之,非一次矣。改“平”为“萍”,尚半冒也。虽曰可笑,奈之何哉?以及“补白”,由它去罢。

  第九章结论。〔10〕肃此布复,顺颂嚷祉。

  第十章署名。

  鲁迅。

  第十一章时候。

  中华民国十四年七月十六日下午七点二十五分八秒半。

  注释:

  〔1〕“教育之前途棘矣”这是套用杨荫榆《对于暴烈学生之感言》中的用语。

  〔2〕“嫩棣棣”许广平一九二五年七月十五日致鲁迅信中对鲁迅的戏称,下面的议论由此而发。

  〔3〕“七.一六”许广平在上信中说:“你的信太令我发笑了,今天是星期三——七.一五——而你的信封上就大书特书的'七.一六'……这一天的差误,想是扯错了月份牌罢”。

  〔4〕“宣外”许信中说鲁迅把宣内“写作宣外,尤其该打”。

  〔5〕“其妙”在此许信中说,“'京报的话',太叫我'莫名其抄'了”。

  〔6〕“刁作谦之伟绩”鲁迅剪寄的《京报》下方,刊有《古巴华侨界之大风潮》新闻一则,报导了当时驻古巴公使刁作谦“霸占领馆,踢烂房门,抢夺文件”等等,许广平读后莫名究竟,在给鲁迅的信中说:“大概注重在刁作谦之伟绩,以渠作象征人物乎”?

  〔7〕“文艺”是“整个”的雪纹在《“细心”误用了!》中有“诗是以内容为主,是整块的”、“文学是整块的东西”之类的话。

  〔8〕“师古”无用许信中说:“记得我在家读书时……我的一个哥哥就和先生相对地围住书桌子乱转,先生要伸长手将鞭打下来时,他就蹲下,终于挨不着打,如果嫩棣'犯上作乱'的用起'教鞭',愚兄只得'师古'了,此告不怕。”

  〔9〕罗素(B.Russell,1872~1970)英国哲学家。一九二〇年曾来我国讲学。

  〔10〕原件无第八章,或为作者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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