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陆游记·三十四

三十四

　　◎由芝加高至汶天拿省

　　三十四

　　大北铁路伟人占士·比儿大北铁路之三大利益全世界农业制度最完美之区落机山中浴温泉诗全世界第一大公园待华人最酷之市维新会之联卫部

　　六月十四日，至恳士雪地。

　　恳士雪地者，美国第二十二大都会也。人口十六万三千七百五十二人，华人约二百，维新会早成。余至此仅一宿，演说以外，不能多有所观察。

　　十五日晚，由恳士雪地起行，北迤入汶天拿省，乘大北铁路之汽车行。

　　大北铁路者，亦美国近十余年来之进步一大关系也。其东方起点自米尼梭达省之圣保罗市（此市亦有维新会，华人百余，余以匆遽未及至），横贯南北，达哥他省、汶天拿省、华盛顿省，以达于太平洋岸之舍路市，线长六千余英里。现新大陆之铁路中，除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外，以此路为最长，而在美国境内，则此为第一也。自十五年前，此诸省者皆一望林莽，兽蹄鸟迹相交错，时或有一二红印度人持石镞、手钻燧相与出没而已。以美国东南部一带富源尚未尽辟，资本家惟择已开之地日相争竞，而此西北一带，莫或过问。时则有一英雄曰占士·比儿，具远识，怀大略，谓此荒弃之地利，实足为美国前途增无限势力，汲汲谋拓殖者有年。虽然，比儿固窭人子，衣食尚不自给。年二十余，尚在密士瑟必河畔为一挑夫，每日得一二元之工价，仅以糊其口。以勤慎之故，渐升为一铁路公司之代理人。如是者二十年，至1875年间，彼乃发表其意见，谓自圣保罗至舍路筑一大铁路：一可以辟无穷之宝藏，为一国前途之大利；二可以通美国东西两部使联络日固；三可以与东洋航路衔接，为扩张美国势力于东方之地步。虽然，以蒙茸林莽，人迹不到之地，投数千万金之资本，寻常无经验之人所最怖也。且其时之比儿氏，人微言轻，不足以动众，其独力之资本，又不克任，于是闻者皆目笑存之。如是者又十余年，而比氏气不少衰。日日运动，渐至耸一世观听。直至1887年，而此大铁路之计画乃实行，阅五年而路成。美国诸铁路中，其工事之艰难，殆莫过于此路。其所经过者，有全洲最大之落机山，有大森林，有大湖沼，穿无数之大隧道；与积雪战，与坚冰战，与酷日战，与瘴雾战，与猛兽战，与土蛮战，乃至与饥渴战，与死亡战，其工程之几中止者屡矣。比儿氏卒以坚忍不拔之力，冒万苦，排万难，以底于成。嘻！亦伟人哉！铁路一成，而数万年来鸿荒黑暗之天地，遂放大光明。至是而此数千里之荒原，不十年间，而千数之大村落，百数之大都市，弹指涌现。岁岁产七千万石以上之小麦，供给世界市场，其余物产亦称是。至今全世界农业制度最完美之区，惟此为称首。而比儿氏在此诸省中，其受崇拜也，几与华盛顿同，尊之曰“大北之父”（华盛顿有“国父”之称）。嘻！岂不亦人杰哉！余在汽车中见有《大北铁路历史》一书（美国各汽车中皆有图书室），穷日之力读之，觉其关系如此其雄深，其人物如此其伟大，故记其崖略如上。

　　大北铁路之经营日益庞，今复造世界第一之大汽船，以握太平洋航路之权。其影响于我中国者最大，下章更论之。

　　十六日，至比令士，演说，一晚行。

　　十八日，至笠荣士顿，演说，两晚行。此两地皆属汶天拿省。

　　汶天拿省华人数不过二千余，分属十余市，而维新会发达最盛，有会所之市十二焉。余不能尽历，惟至比令士、笠荣士顿、表雪地、气连拿数市。附近各市之同志，皆走集相见。

　　笠荣士顿为全美国最高之都市，盖在落机山之大半麓矣。余至是适患小恙，同人劝浴于温泉。泉距笠市二十余里，落机深处也。风景幽绝，尘念顿消。余浴三日行，得诗数章：

　　“名山穆穆日如年，独步长歌复醉眠。亦是兹游一奇绝，落机深处浴温泉。

　　“泻潭飞瀑何太急，栖壑片云长自闲。安得风尘弃我去，年年携酒看青山。

　　“九万里中得三日，二十年间此一回。猛忆过去未来事，清明肤寸现灵台。”

　　落机山中有黄石园者，周遭八百里，实全世界第一大公园也。闻奇景最多，有种种定期之喷泉：或一日喷一回，或一日喷三四回，或隔日喷一回，或一来复喷一回，或一月喷一回，皆有定期，靡差靡忒。园中熊最多，皆驯扰不犯游客。园中禁射猎，每岁只有半岁可游（余日积雪），由联邦政府派兵一小队守卫之，游客不得携枪械。惟今年总统卢斯福来游，曾破例许猎一熊以归云。园距笠市仅半日程，惟往游非半月不能探其胜。余无此暇晷，仅购影画数十枚，当卧游耳。

　　二十二日，到表雪地。华人六百余，甚瘠苦，多以西人餐馆为业。数年前工党用强制手段，不许西人就食于华人餐馆，因此损失甚巨，全市为之寂寥。此事屡以国际交涉，提出于美政府，莫能伸也。全美中待华人最酷者，此市为第一。

　　二十六日，到气连拿，实汶天拿省之省会也。华人六百余，以军乐相迎，极一时之盛。至夕，其总督来相访，颇殷勤。

　　总督士蔑氏，良喜华人。此市与表雪地相距不过百余里，而吾民之舒蹙迥殊矣。

　　汶天拿省人虽少，而维新会之开最早，且最普及。其中热诚之士数辈，坚苦刻厉，令人肃然起敬。

　　汶天拿省以西人最相凌侮，故维新会别立一联卫部，专贮积公款，为相周相救之用。法甚密，意甚美，现各属多有踵效者。

　　二十八日，为今上万寿节，在汶天拿省遥祝焉。附近各市皆各出代表人至，一同庆祝，且议本属各支会改良进步之法。

　　二十九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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