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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吴可在一种什么基础上联合呢?


  (一九二二年十月四日)

  孙吴携手的消息,已经沉寂许久了,近旬各报且载曹吴因孙中山中德俄联盟政策暴露惹起外交团注意,因而申明他们上次给孙中山的电报是他人捏造的!但九月二十八日《申报》北京通信又载有孙丹林口中的孙吴联合论,这篇谈话是很重要的,今把他抄在下面,然后发表我们的意见:

  此次王内阁之旧店重张,何以必拉一徐谦入阁,吾人即于此点可以窥见洛吴左右之空气,联孙论盖犹盛也。记者昨晤联孙派议员邓天乙氏,彼日前曾访问孙丹林一次(孙丹林旧为同盟会党人,辛亥年孙与邓同在青岛某校运动革命),孙氏以邓为大孙派党徒,遂对邓大唱孙吴携手之论。邓君为记者述孙氏当时之谈话情形云:近来时局纠纷益甚,统一已万不可缓,子玉方面之事予(孙丹林自谓)可以负完全责任,所可虑者,中山先生之态度耳。

  中山先生为吾党(孙氏自命为老民党,故口吻如此,)前辈,其十年来之政治生涯,虽屡起屡仆,而其精神唯一之表现,则在其拥护主义,坚持不屈,百折而益励,此吾人所共见,不胜钦服者也。若夫北方吴子玉氏,亦能为国而不为私,重实行不重理论。自己之主张既经决定,则生死以之,必期贯彻而后已,此种精神实有与中山先生相似之处。中山为民党之领袖,子玉为国家之干城,二人精神上之特征,又相同若此,则吾人欲图孙吴之联合,岂非势顺之事。然事实上却不无难点,盖中山向来不肯舍己以从人;子玉作事,亦把成败利钝关头,看得很清,认得很真,彼虽甚崇拜中山先生之为人,且赞同其主张的(如中山之兵工政策,与反对割据式的联省),然若使彼轻易服从一种之理想,而抛却一己之实力,一旦有事即束手受缚,则彼目前又有万难照办者。以予所见,中山既不得志于南,当然发展于北。时局当前一大问题,在乎全国之统一,苟不能使南北归于一致,中山先生之一切理想,将终为理想,无复见诸实施之可能。统一既属目前一大问题,其程序又须列诸凡百问题之先而亟待解决,则中山先生向北发展之途术可以知所本矣。现在北方及长江流域省份,时有段派奉派阴谋之发见;在北京政局上活动者,则不外益友与政学两派。中山果欲为国家谋统一;则对于以上四方面应有彻底之观察。质言之,中山先生如以为当今之中国,非段派不足以谋统一,则应当光明磊落的与段派联合;如以为非奉派不足以统一中国,则亦应当光明磊落的与奉派联合;推而至于益友社、政学会,均宜以明了之考量,决定态度而继之以公开之结合。如中山以为上述之四方面,均为有害国家之政团,不足与言统一大计,则以主张之正当论,态度之光明论,力量之充实论,中山对于“直系中之吴子玉”,允有一致提携协定国是之必要矣。君回上海之后,可将此意径达中山先生。

  总之,予甚希望中山先生对于“欲谋真正之统一,应与益友社、政学会、段派、奉派结合乎,抑应与直系中之吴子玉携手乎”一个疑问,加以公正之考量与解决也云云。邓君述孙丹林谈话至此,续告记者,彼(指邓君言)当时曾答复孙氏,谓中山先生之与任何方面联合,向不管人的问题,而纯粹以主义或政治主张为互相提携之标准,如北方传说之所谓孙段联合、孙张联合者,其真相并不如北方报纸记载之诡秘,盖段派或奉张方面,必先有人向中山表示,愿绝对服从其政策,然后始有妥协之商榷,中山又尝对其左右之好谈“利用”者,加以严重之训诫云,吾党无论与何方结合,当先问主义之同否,主义同,即当以诚意相提携,北负救国之责任,若夫利用的阴谋,则万不可尝试以自失信守云云。子玉方面既有阁下(指孙丹林言)负责,则于中山之“以主义相结合”一点,不可不加以注意。邓言未竟,孙丹林以手作式,极言子玉之事,彼可以负完全责任,至于中山之纯重主义,子玉久已了解,而对于兵工政策,尤深表同情,子玉曾谓,将来兵工政策实行著手之时,当以兵工委员会会长一席待中山,而自居于副座云云。

  关于孙吴联合的事,在本报第一期(参看《统一、借债与国民党》)业已约略发表过我们的意见了。我们认民党与军阀,截然为两个新旧不同的阶级。这两个阶级的争斗现在虽还未决定到你死我活,但民主革命的潮流总是一天高一天,军阀的命运总是一天促一天,除了时间问题、新兴的革命阶级总会要战胜封建的军阀的。所以我们根本上主张民党应极力与民众势力联合以贯彻民主革命,除有意义之单方面的联合外,我们反对混合或调和各大军阀的势力,去谋那不可能的统一。

  以现在情形看来,吴佩孚业已轮到北洋军阀之最后领袖的地位了。就他的阶级地位与利害关系而说,他有与民党联合之可能吗?看孙丹林:“子玉作事,亦把成败利钝关头,看得很清……若使彼轻易服从一种之理想,而抛却一己之实力,一旦有事即束手受缚,则彼目前又有万难照办者”一段话,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了。然则孙吴可在一种什么基础上联合呢?依我们看来,反对联省自治的同点上面建筑他们的联合不住的,“领袖”与“干城”之精神的同点上面更是建筑他们的联合不住的,惟有在反抗国际帝国主义为中华民族之独立而奋斗的基础上面,可以建立他们的联合。

  但是吴佩孚够得上说这个吗?就他的过去看来,如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攻击安福系新旧交通系的卖国,无论其动机怎样,这些行为总象是一个未为国际帝国主义所收买的军阀了。但是现在呢,他乃大大引用继新旧交通系而起的新卖国党——外交系,连续组织亲附英、美帝国主义的北京政府,不但任他们引导美国帝国主义的支配势力侵入中国政治经济的骨髓,并且任他们极力排斥中国人民应与急切联合以图增进国际地位的苏维埃俄罗斯,而使中国愈益陷于国际帝国主义的奴隶地位。这种局面若是长久下去,吴佩孚不会成为卖国贼领袖段祺瑞第二吗?所以现在不独孙中山应于皖、奉政益与“直系中之吴子玉”间有所决择;而吴佩孚尤应显然表示外交态度,斥退新卖国党外交系,才配讲到与孙先生联合。因为国民党是运动中华民族独立的革命党,孙先生近日更公然发表其应结合俄、德的政见,吴佩孚对于这个政见赞成呢,反对呢?还是跟着曹锟打那奴隶心肠的否认电报,以避国际帝国主义的嫌疑呢?

  孙丹林这篇谈话,算是很胆大的,他胆大的地方就是再三申言“直系中之吴子玉”,我们当然认他的话是足以代表吴子玉,认他对于孙吴联合的热度是很高的;但孙丹林须知道:除了为中华民族脱离国际帝国主义的羁勒而独立之外,实实寻不到孙吴联合之正当的基础,纵然勉强成立了,也是没有好结果而为民众所不愿意有的,因为不过徒看见一个具有光荣历史的革命党,离开群众而与一个纵横捭阖的军阀联合罢了!

  (载《向导》第4期 署名:和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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