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林老|陈赓

忆林老

　　1960年5月29日，听到林老不幸病逝的消息，心中万分沉痛。中国人民的伟大战士和政治活动家林伯渠同志和我们永别了！我肃立在林老的遗容面前，不能抑制的悲痛和几十年前的往事，一齐涌上心头。

　　我和林老第一次见面是在1917年。那时，我只有十三四岁，在“湘南护法军”中当兵。一天，我们列队欢迎一些长官，其中有一位白头发、穿西装的，走过我面前时，很和蔼地问我：“你这个小孩子几岁了？念过书没有？”事后，我们当兵的在一起议论，知道那位白头发长官叫林祖涵，是孙中山派来的。当时，我们部队刚和北洋军阀作战失利之后，从岳阳一气退到郴州，士气很低。听说孙中山派人来，而且那位白头发长官又那么和蔼可亲，情绪为之一振，而林祖涵这个名字也就深深地印在我这个孩子兵的脑子里。

　　1923年，党派我到广州，在区委书记赵延年①同志处，又碰到这位白头发“长官”，就是五年前见过面的林老，而且是我党最早的党员之一，感到倍加钦佩。此后，在1923年到1926年间，我经常在赵延年同志〔处〕遇到他。他非常关心青年，谈话平易近人而富于感染力，每次接触、谈话，都使我觉得增加了一股力量。北伐战争开始，林老到第六军工作，我们不在一起。南昌起义时，林老被选为革命委员会委员兼财政经济委员会主席，我又有机会见到他了。会昌战斗我负伤以后，林老常来看我，给我讲一些革命形势，要我好好休养。长征途中，他作总供给部长。为了筹措军需给养，林老常和我们先头部队一齐行动。那时，林老已经是五十岁左右了，但常是徒步行军，很少骑马。他眼睛近视，夜晚行军总带一个小马灯。这个小马灯跟他走过雪山、草地，一直带在身边。今年春天，我在广州见到林老，问起这只马灯的下落，他说已经送到历史博物馆去了。在长征途中他以半百之年，和我们年轻人一道跋山涉水，而且经常给我们讲一些马列主义理论，介绍一些革命形势。他始终是乐观地、精神饱满地，不知疲倦地工作着。他的这种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和老当益壮的气概，使很多人受到感动，得到鼓舞。在最艰苦的时刻，我们看到林老出现在身旁，便感到增加了无穷的力量。

　　最叫我难忘的是1947年晋南战役以后，我回到陕北，在一个窑洞里，他请我作客，并循循教导我说：“你这几年，打仗不错，但千万不要骄傲。”以后我回到前线，渡黄河、过长江、进军大西南，一直到现在，我时刻记着林老的教诲，用他的话鞭策我自己戒骄戒躁。今年春天，我在广州见到林老时，还专门说起这件事，感谢他的教育。而林老却非常谦虚，反而劝我好好休养，尽快恢复健康。

　　我们敬爱的林老逝世了。但他忠心耿耿、全心全意为党、为革命事业的高贵品质，循循善诱、诲人不倦的精神，将永远活在我们心里！我们要学习林老的榜样，牢记他的教诲，不断前进！

　　【注】

　　此文为林老（伯渠）去世后，陈赓所写一份手稿，写好初稿后因工作忙未能修改满意，就放了下来。标题系编者所拟，〔〕内字为编者所注。

　　①似为陈延年，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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