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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政变与讨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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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日) 湖南初期的农民运动,缺少党的指导,遂不免有些原始的幼稚行动(所谓幼稚行动在任何国家革命的初期高潮中都不能免),如捕人、罚款、阻禁,企图均分土地,同时举行宗教革命(毁庙、毁祖宗牌位)、道德革命(妇女解放)等,以引起一般社会之惊恐,土豪劣绅复捏造许多事实在军队中宣传,反对土地改革及根本反对民众运动之右倾分子更从而张皇其词,使湖南出身的军官咸抱不安,对湖南农民运动多少都表示不满,这些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长沙五月二十一日事变,自然和湖南农民运动的幼稚行动不无关系:然而说他们只是为纠正农民运动的幼稚行动而发,则显非事实。在长沙事变以前,国民党中央及国民政府已有纠正农民运动幼稚行动的命令,他们若真是只想纠正农民的幼稚行动,由省政府、省党部切实执行中央命令,已十分够用,为什么须用屠杀政策呢?他们说长沙二十一日事变是由于工农纠察队包围军队夺枪而起,这种笑话,和蒋介石在屠杀上海工人之前说工人纠察队将围攻龙华,是同样的把戏。过去的屠杀已遍于湖南全省,截至今天(六月十九日)的消息,新省政府的军事厅长仍在分派军队到各县大举清乡,想必也是因为各县的工农纠察队都在那里包围军队夺枪!这是欺谁? 我们再看二十一日事变以来,许克祥的所言所行,是否只是纠正农民运动的幼稚行动? (一)二十二日下午省政府召集所谓各团体联席会议时,教育厅长董维键、建设厅长邓寿荃尚列席,次日即被逐出走,邓厅长的家产且被查抄了。 (二)省党部人员被逐一空。 (三)市商民协会代表左学谦在所谓各团体联席会议上说:“昨晚事变,因解散工人讲习所,波及商民协会,以致职员会物损失,会所亦被毁坏。”左学谦家宅亦于二十四日被封。 (四)省农民协会曾负责派员为政府采办军米四十万石,而办米之款九万元,竟被所谓救党委员会的军队抢去。 (五)许克祥在街上贴出“拥护湖南省政府”、“拥护国民政府”的标语,但是省政府的委员赶跑了,并且抄家了,国民政府的委员走到岳州竟被拒绝而回,并且许克祥竟电令岳州驻军要逮捕枪毙国民政府的委员。 (六)五月二十四日,在长沙戒严司令部,成立中国国民党救党临时办公处,推定许克祥、王东原、李殿臣、周荣光、张敬兮等五人为主席;当即发出命令如下:以后拿办暴徒分子,非经国民党救党临时办公处命令,各部队不得擅行,此令!主席许克祥、王东原、李殿臣、周荣光、张敬兮。 (七)国民党党校被军队捣毁一空。 试问上列这些事实,和纠正农民运动的幼稚行动何涉?许克祥等不得政府或中央党部命令,而擅自在戒严司令部组织什么救党办公处,独揽军权、政权、党权,这和蒋介石的行为何异? 夏斗寅在湖北叛变,是受了蒋介石的指使,蒋介石已经亲自向外国新闻记者直言不讳,似乎不需要别人再为他辩护。许克祥等在长沙叛变,分明是和夏斗寅相呼应,分明是蒋介石袭击武汉国民政府之整个的计划之一,至少也是接受了蒋介石的政纲(反武汉中央,反俄,反共,反工农),谋袭国民政府,扰乱北伐后方之整个的计划之一,纠正农民幼稚行动,不过是一个口实。 蒋介石的外交官,对于英捕房监视上海苏俄使馆不肯向英人抗议,蒋介石且在上海大捕苏俄同志;许克祥等亦在长沙搜查苏俄使馆。蒋介石在上海、南京、广州搜杀共产党人;许克祥等亦在长沙、常德等处搜杀所谓暴徒分子——即共产党人。蒋介石一面屠杀工人,一面说仍然要保护真正工农;许克祥等也是一面屠杀工人农民,一面在街上贴出“拥护真正农工”的标语。他们和蒋介石有什么两样? 不仅许克祥等在长沙是如此,再看常德的五月二十四日事变是怎样?在二十四日事变之前,常德的党部及民众团体,正在忙着开欢迎熊震旅长大会,开军民联欢大会,正在忙着采办军米;恰当此时,夏斗寅、许克祥叛变的消息传到常德,蒋介石委任熊震为师长的密电一到,熊军顿时翻脸,于五月二十四日上午派兵搜索工会、农会及党部徽章,下午到工会、农会、党部及其他民众团体捉人,遇见穿中山服的或有徽章的即逮捕枪毙,约在二百人以上,被捕者数百人,特别法庭所拘押之土豪劣绅一律释放,即用彼等为搜捕革命分子之侦探;并且鸣锣叫人报告谁是共产党人,一时被私仇诬陷而逮捕而枪杀的人,非常之多。二十五日又挨户检查,见有勇敢活泼青年,即指为共产党人而捕去枪杀之,如此又杀害了数十人。二十五以后,又从城里杀到乡下去,乡下土豪劣绅所把持的关防局,遂乘机帮着熊震捉人。 此外岳州、平江、浏阳、宝庆及湘南,都在铲除暴徒名义之下,解散民众团体,屠杀工农及共产党人之事,成了普遍的现象。此次屠杀之惨,我们可以举出一例,即湘潭总工会委员长杨昭植被杀之事。杨于五月二十六日被捕,在学坪斩头,随将其头抛掷数十下,再用麻绳系电杆上示众,将杨尸倒悬于演说台上,以刀剖解,以铁丝作钩,取出腹内脏腑,灌火油于腹中,用火燃之,旁观有不平者,即以赤化论。至于捕获工农活人剥皮置沙上,旋转呼号而死者,也不只一次。试问湖南农民对土豪劣绅曾否有这样野蛮残酷的行动? 政府派周斓赴长沙以后,湖南的屠杀停止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现有二事为证: (一)是六月十日长沙的《南岳日报》载: “昨日长沙市全市党员,在教育会坪开欢迎周副军长大会……周副军长由第三分校,偕仇亦山……到会……当众发表决议案十六条(一)公推周副军长为湖南救党委员会委员。 (二)请周副军长实力参加救党运动。……(八)请周副军长奖励马日铲除暴徒的武装同志。……” (三)是湖南省政府军事厅六月十四日有派兵清乡电如下:湘省暴徒啸聚各县,亟应肃清,以根本解决,分配兵力如下: 1.许克祥酌抽二十三团军队,以一部分赴湘潭、湘乡、宁乡清乡,以一部分留省警戒。 2.周荣光督率警卫团担任省城内外警戒,并保护省内上下厘卡,城厢各机关。 3.李仲仁团抽调一部分前往醴陵、衡山清乡,一部留省协同各军警戒。 4.每营派兵分赴长沙县所属各乡镇清乡。 5.熊震师向桃源方面警戒,并酌抽军队担任常德、沅江、安乡县清乡之责。 6.王锡筹师担任宝庆、新化、祁阳清乡,并担任向武冈方面警戒之责。 7.周盤、周希武、张岳(团长)协同向鄂西警戒,并应酌抽军队担任岳阳、临湘、华容清乡之责。 8.陈汉章旅对于湘、黔军方面警戒,并抽军队担任辰溪、淑浦、安化清乡之责。 9.戴斗垣司令于向津、醴方面警戒外,并抽军队担任石川、慈利、大庸、永定清乡之责。 10.俞团担任衡阳、常宁、耒阳、资兴、郴县清乡之责。 11.王德光团对于金州方面警戒外,并酌抽军队担任零陵、东安、祁阳、道县、宁远清乡之责。 12.罗定(司令)担任攸县、茶陵、安仁、酃县清乡之责。 13.浏阳、平江、湘阴三县之事宜,另商陈嘉佑军长酌派军队前往办理。 14.湘南、湘西边境各县,俟由前方抽调军队回湘再行举办。 15.此次清乡,限令到后十日内一律肃清。 政府未有明令申斥许克祥等所组织的救党委员会是反叛行为及严令解散,他们当然可以请周斓加入;政府也未曾严令申斥二十一日事变是反革命,他们也自然可以请周副军长奖励。这都是顺逆是非不明所致。现在军事厅还嫌过去的屠杀不足,分派大批军队到各县清乡,肃清所谓暴徒,以图根本解决。什么是根本解决?不用说是“杀尽真正革命党人——国民党及共产党”和“根本消灭工农运动”,以免后患!在这种政策之下,许克祥等的首功,当然是应该奖励的。共产党是否能够杀尽?工农运动是否能够根本消灭?恐怕都是疑问吧?蒋介石并不能够办到这两件事,甚至更有力量的莫索里尼也未能办到。他人更休想! 湖南政变中所表现的事实,分明不是什么纠正工农的幼稚行动,分明不是什么救党运动(岂有离开最高党部,并且要枪决中央委员的救党运动?),而分明是和蒋介石、夏斗寅一气的反俄、反共、反工农、反武汉中央这四大政策的运动。 此时,武汉方面讨蒋运动的空气似乎很浓厚,倘若没有决心解决湖南问题,铲除这些豪绅代表的小蒋介石,那么我们恐怕南京的大蒋介石尚未铲除,武汉治下的许多小蒋介石——豪绅恶霸以及许克祥等叛徒,倒可以将国民政府推翻了!而且蒋介石可以说:你们讨我,但是你们境内也和我这里一样,你们并不能得到东南民众的拥护,你们所仗的,也不过是军队,来和我争地盘罢了。 六月二十日署名:独秀 《向导》周报第一九九期 1927年6月22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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