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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关于“蜕变”二字

  生物界里有一种新陈代谢的现象:多少昆虫(听说有些爬行的多足动物也是如此),在生长的过程中需要硬狠狠把昔日的老腐的躯壳蜕掉,然后新嫩的生命才逐渐长成。这种现象我们姑且为它杜撰一个名词,叫做“蜕变”。

  “蜕变”中的生物究竟感觉如何虽不可知,但也不难想象。当着春天来临,一种潜伏的泼刺刺的生命力开始蕴化在它体内的时候,它或者会觉到一种巨大的变动将到以前的不宁之感。这个预感该使它快乐而苦痛,因为它不只要生新体,却又要蜕掉那层相依已久的旧壳。“自然”这样派定下那不可避免的铁律:只有忍痛蜕掉那一层腐旧的躯壳,新的愉快的生命才能降生。

  在抗战的大变动中,我们眼见多少动摇分子,腐朽人物,日渐走向没落的阶段。我们更欢喜地望出新的力量,新的生命已由艰苦的斗争里酝酿着,育化着,欣欣然发出来美丽的嫩芽。这一段用血汗写成的历史里有无数悲壮惨痛的事实,深刻道出我们民族战士在各方面奋斗的艰苦同那被淘汰的腐烂阶层日暮途穷的哀鸣。这是一段需要“忍耐”但更需要“忍心”的艰苦而光荣的革命斗争。我们对新的生命应无限量地拿出勇敢来扶持,培植;对那旧的恶的,应毫不吝情,绝无顾忌地加以指责,怒骂,掊击,以至不惜运用各种势力来压禁,直到这帮人,这种有毒的意识“死”净了为止。

  这本戏固然谈的是行政问题,但这种高深的专门学问决非如此窳陋的作品能在三点钟的演出时间内谈得透彻明了。戏的关键还是在我们民族在抗战中一种“蜕”旧“变”新的气象。这题目就是本戏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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