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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夏由中门上。

  夏霁如(已经听说到关于丁大夫的不幸消息,抹着眼泪,对陆)陆葳,是,是丁大夫——[陆葳点头,又扑在桌上隐泣。

  [夏霁如愣在那里,低声抽咽。

  徐护士(同情地)你们——(又说不出什么,叹一口气,正要走出)

  [梁与温由中门走上。徐让开一步,走出去。

  梁公仰好,好,办得好。

  温宗书(异常兴奋)专员,谢谢你,(衷心钦服)这一晚上的成功,完全是您的指示。

  (外面汽车喇叭声大作,随着嘈杂的人声,似乎渐行移来,大家抬头谛听。

  梁公仰这是什么?

  温宗书这一定是我们的那二十部卡车都到了。

  梁公仰(摇摇头)这不像——陆葳(跳起来)不对,这是——(赶紧向中门跑)

  [ 中门大开,丁大夫走上,大家惊讶得发了呆。

  陆葳丁——丁大夫。

  夏霁如(同时)丁——丁大夫。

  丁大夫(和蔼地笑着)看什么?(对外面喊)先抬到这里来。(对陆、夏)把行军床搬过来,赶快放正。

  陆葳(不动)丁大夫,我——夏霁如(抽咽)丁大夫——丁大夫(慈爱地,知道她们在焦虑着她的安危)怎么啦,我的孩子们!傻站着干什么?

  (沉静)有病人!快动手!(陆、夏二人才惊醒,于是二人一面擦着眼泪,一面动手搬床)

  梁公仰丁大夫,你没看见谢宗奋?

  丁大夫碰见了,刚进城门,就碰到。真对不起,我晚到了三点钟。

  梁公仰你们究竟遇见了什么事?

  (外面胡医官大喊:“慢慢地抬,拐弯,小心,有台阶。”

  丁大夫我们一点钟已经从急救站出发,刚一出去,就听见敌人向西败退。(回头)陆葳,你先把输血针预备好。

  陆葳嗯。(向右门走了一半,不觉又听)

  丁大夫(立刻转向梁)车开到了白石渡,就遇见了李营长跟他的护兵,李营长受伤很重,(忽然望着都不觉停止工作来谛听的夏、陆,兴奋地笑着说)赶快工作,回头我单给你们两个人讲。

  [陆笑下,夏笑着又忙着铺床。

  丁大夫(同时回头讲)我跟胡医官立刻急救了十分钟,抬上了车,他告诉我们黄县克复,蔡家庄已经有日兵的溃兵——[胡医官由中门探出半身。

  胡医官预备好了没有?

  夏霁如快了。

  [ 胡又缩回头去。

  丁大夫(回一下头接着说)我们才绕着道慢慢地开回来。(立刻走到中门)胡医官,把李营长先抬进来。

  梁公仰慢慢?

  丁大夫嗯。(回头)他伤势非常之重,路不平,开快了一颠簸,就会死的。

  [胡医宫进来。后面随着躺在担架上的李营长和他的护乓赫占奎。李营长铁川,只有三十四岁,但已在军队里十二年。他身材瘦高,黑脸,大手,性情豪爽慷慨,说到做到。在军队中深得弟兄们的爱戴。有时脾气暴躁,对他所不满的人咆哮一顿。但过去就忘,第二天又从心里跟人和好。他的本性是“有恩必报”。但是怨呢,说两句就会忘得干干净净的。

  他现在的军服上血迹斑斑,胸口伤处,已经绑裹起来。他咬着牙,一声也不哼,被人抬进。

  抬担架的有一个是徐护士。

  [赫占奎,年约四十五,是李营长的老护乓。满脸胡须,一脸忠厚笨重的样子。他非常爱他的营长,现在一声不响,手里握持营长的手枪,只望着那睁着大眼的李营长,茫然走进。

  胡医官(指着台中的帆布床)放在床上。

  [他们把李营长放好,夏一旁看护。担架二人下。

  丁大夫(轻声)怎么样,李营长?

  李铁川(咬着牙)好。

  丁大夫(对胡)胡医官,请你跟着我来。

  [胡点头,随丁大夫由右门下。

  温宗韦梁专员,关于——梁公仰我们到那屋里谈。

  (梁由左门下,温随后。

  [天空逐渐明亮,夏把李的衣服略微解开,李紧皱眉头,仿佛非常痛楚。

  赫占奎(将营长的手枪轻轻放在他身旁,木讷而深蓄着情感)营——长!

  李铁川(气声)赶快回去。

  赫占奎我不回去。

  李铁川(挣扎)赶快回去,告诉弟兄们,说我——好。

  赫占奎(落眼泪)营长!

  李铁川妈的,你哭什么?

  赫占奎(忍不住,抽咽一声)营长你不,不成了。

  夏霖如(警告对赫)喂!

  李铁川(怒)赫占奎!

  赫占奎(挺起来)有,营长。(凑过去)你跟家里的人要,——要留些什么话?

  李铁川(缺乏气力,但仍非常肯定)没有话。

  赫占奎营长。

  夏霁如(对赫)你别再跟他说话了。

  李铁川(振起精神)快回去,告诉张营副,叫他们围攻蔡家庄,把那些狗娘养的——(着重)缴械。

  赫占奎(十分舍不得)营长,我不去,我要看着你。

  李铁川去,跟他们说:医院在这儿,叫他们冲,拼命地冲!我们有——丁大夫。

  夏霁如(劝他不说话)李营长。

  赫占奎我要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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