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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范兴奎梁专员到。

  丁大夫(对院长)对不起,不陪了。(丁转身就走)

  秦仲宣(追了两步)丁大夫!

  [丁大夫由左门下。

  [几乎同时梁公仰由右门上,后面跟随马登科。秦院长还在望着左门。

  范兴奎(大声)专员到。

  [梁公仰是一位五十七岁的老青年,穿一身旧灰棉军服,外套一件旧黄军呢大衣。脚下是一双式样笨重,而且蒙了尘土的长统黑皮靴。他体大胸圆,紫红的面色,微微透着苍老,鼻翼饱满,大嘴上有些斑白髭须。光顶,发根也是苍白的。他略微驼背,举止仿佛笨缓,但实际遇了大事,他行动走路既准且快。他目光含蓄而有神采,但他第一个印象并不引人注意。除非细细端详,一般人总看不出在他自然的收敛中,蕴藏着多少智慧,经历,了解和做事的精力。他眉毛粗长,但有时笑起来,十分慈祥。他深知中国官场的人情世故,然而遇见他所痛心疾首的事情,他又忍不住恶毒地讽刺,甚至于痛骂,毫不假借。他有些远视,口袋里带一副椭圆金丝老光镜。

  [他稳步踱进来。

  范兴奎(又大声)专——粱公仰(指着范)这位同志是谁?

  范兴奎(莫名其妙)范,范兴奎。

  秦仲宣院里的勤务。

  梁公仰(斜眼望着他)他又吓了我一跳。

  马登科(殷勤)怎么,专员受惊了?

  梁公仰(很厌恶这里的官气)以后请马主任不要叫他老跟在我后面,可以么?

  马登科(莫名其妙)是,是。

  梁公仰(朴实地笑了一下)我是个乡下人,进一个门他就这样一叫,我倒没觉得威风,总是他的威风把我先吓了一跳。(秦、马尴尬地随笑)院长,我是说的老实话。

  秦仲宣(对范)哪个叫你老跟着后面?还不快走。

  范兴奎是,院长。

  [范由右门下。

  粱公仰(四面望)这屋子看看倒还坚固,还整齐。

  秦仲宣是,我们把前面顶好的房间作为伤兵同志住的病房。

  粱公仰(含蓄的讽刺)你们诸位的家眷住坏的。

  马登科(得意)是,是。我们自然住——奏仲宣(究竟院长懂得察言观色)是,职员家属住在院里只是暂时的。最近就要在外面找定房子,一两天就搬。

  马登科(这才明白)是,一两天就搬。

  梁公仰那就很好。(忽然)丁大夫呢?

  秦仲宣她出去了。

  马登科她看见您来,反而出去了。

  秦仲宣刚才派人找了她三趟。

  梁公仰(一面参观,一面揣度丁大夫的性格)嗯。

  马登科三趟她都故意地不见专员。

  梁公仰哦。

  秦仲宣这种名医平时就态度做岸,时常不听长官的调度。

  梁公仰(沉稳地)我看这也看哪种人来调度她吧。哦,丁大夫现在正做什么?

  秦仲宣(故不做声)嗯——马登科不晓得她又躲到哪里去了?

  (陆葳匆忙由左门上。

  马登科喂,丁大夫呢?

  陆葳(进门就拿她的器具)在开刀室。

  马登科你告诉她,专员一直在等着她,让她立刻就来。

  陆藏她没有工夫。

  [陆立刻由左门下。

  马登科您看她手下的人见着长官都这样不知规矩。

  梁公仰(不理他,对院长)听说她要走,是么?

  奏仲宣据说,有这么一说——梁公仰为什么呢?

  马登科据登科想,总是嫌此地生活太苦,要回上海。人家在上海,有家有业。

  您想(羡慕)上海,上海,好,那多舒服!这个小伤兵医院,又在内地,衣食住行都非常简陋。她又是个妇道,您想哪有不想回去的道理?

  粱公仰秦院长的意思呢?

  秦仲宣这种猜想大概是不错的。

  [况西堂抱着一堆表格由右门上。

  况西堂专员,陈秉忠就在外边。

  秦仲宣(吃了一惊)他来干什么?

  况西堂专员吩咐的。

  梁公仰请他在外面等候。

  况西堂(对院长)院长说是把表格拿过来。

  秦仲宣专员,请,请您过目这一部分的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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