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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廿三章 肚内的秘密

  榴花寨土司沙定筹揭竿作乱之地,属于云南西南部分,在哀牢山大雪山两大山脉交接所在。两大山脉分支的点苍山、鸡足山、梁王山等雄伟幽奇的高山峻岭,分布在榴花寨四境相近之处。所以榴花寨位居重峰叠岭之间,地势险恶,原为强悍苗匪窟穴之区。

  土司沙定筹在平时,已隐为就近苗匪所拥戴,和滇南碧风寨的黑牡丹、飞马寨的岑猛、嘉崿的飞天狐吾必魁,早已互有联络,包藏祸心。早年老沐公爷沐启元在世时,沙定筹常有顾忌,不敢明目张胆的大干。自从老沐公爷被黑牡丹刺死,沐府威望大减。沙定筹立时野心勃勃,和岑猛黑牡丹飞天狐暗地联络,秘密定计,预备滇西滇南同时崛起,分霸西南。

  不料在榴花寨沙定筹首先发动,袭取蒙化县之后,飞马寨岑猛正想大会党羽,响应沙定筹当口,被他妹子胭脂虎从中一扰乱,罗刹夫人神出鬼没的一镇,不但没有捉住沐二公子,反而糊里糊涂的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妹子。因此章法大乱,群匪气馁大跌,不敢马上动手,响应榴花寨了。

  苗匪内部情形如此,但在昆明省城,负全省馁靖责任的一般抚按人员,自从接得滇西探报,得知榴花寨土司沙定筹率领悍匪,突然作乱,袭了蒙化,立时吓得手足无措。惟一办法,只有飞请沐府世袭公爵的沐天波密商机宜。

  因为沐府是开国功臣的世裔,朝廷特授沐府调遣军民、屏藩云南之权。历年苗蛮之乱,均仗老沐公爷讨平,各处苗寨军民,也只有沐府尚能镇慑。现在老沐公爷虽然身遭惨死,各处关隘军讯,大半是沐府旧部。调遣各处苗兵的兵府,也仍在沐府。所以惟一办法,只有向新袭世爵的沐天波讨主意。

  无奈沐天波平时依仗父阴,道地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深居府第,何尝懂得兵机苗情?从抚按口中,得悉这样惊人消息,一样的吓得麻了脉。可笑省府几位大员,别的本领没有,却把沐天波一阵乱捧,把讨贼平乱的责任,整个的套在沐天波头上。好象这样一推,不管沐天波办得了办不了,从此便可风平浪静了。

  可怜的沐天波头上套了这样重大责任的“金钟罩”急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架。惟一办法,是马上写一封机密信件,派一可靠家将,连夜飞马投奔金驼寨,请他兄弟沐天澜火速回府,商量军机。哪知这名送信家将,半路被飞马寨岑猛截住,信落人手,家将也送了命。沐天波还在府内做梦,以为兄弟接到这封信,定然和罗姑娘立时赶回。

  不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突然几名家将从飞马寨逃出性命,急急赶回府中,还带着一名健硕苗妇报称:“二公子身陷飞马寨,罗姑娘单人只剑,拚命去营救我家二公子。她虽然本领非常,毕竟孤掌难鸣,好汉敌不过人多,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现在只望安宁标营,已经全营出动,兼程驰救,也许还有指望。”

  这一报,钻在沐天波耳内,宛似半空打下一个焦雷,比听到榴花寨沙定筹作乱的消息,还要厉害,几乎急晕了过去,连他夫人以及全府上下人等,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谁也觉得二公子身落虎口,已经绝望,从此堂堂沐府,怕要瓦解冰消。万幸隔了一夜,第二报到来。这一报,是安宁标营派来的快马飞报,说是:“二公子逢凶化吉,已脱险地,和罗姑娘兼程回省,不久便到。”这一报,才把沐天波惊魂归窍,全府上下齐声念佛。

  沐天澜、罗幽兰率领几名家将,马不停蹄的赶回府中。

  全府上下一见二公子安然回府,立时欢声动天。两人进了内宅,哥嫂相见之下,更是惊喜交集,一面替自己兄弟和罗姑娘开宴洗尘,一面细问飞马寨遇险经过,和金驼寨救回龙土司情形。

  沐天澜、罗幽兰明知头一档赶回求救的家将们定已报告,好在这般家将未明白内中细情,两人在路上早已商量好,其中细情未便向哥嫂直说,只检着可以说的,讲出一点大概罢了。只这一点大概,已把两位哥嫂吓得目瞪口呆,惊得头摇舌吐。万想不到自己兄弟这次到滇南去,日子没有多久,经历了这许多石破天惊的奇事。

  更奇的是罗姑娘竟会巧逢生身之父,而且罗刹夫人这样神出鬼没的女魔王、金驼寨这样滔天祸事,竟会被他们二人三言两语,弄得风平浪静。最奇是罗刹夫人在飞马寨中,还救了自己兄弟的性命。听兄弟口气,罗刹夫人还要到此相会。

  沐天波心里暗暗称奇,暗暗猜疑自己兄弟肚里,定还藏着不少秘密。沐天澜的嫂子,却一个劲儿向罗幽兰探听罗刹夫人多大年纪,品貌长得怎样。

  罗幽兰明知她问得有用意,不禁向沐天澜嫣然一笑,故意把罗刹夫人形容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故意露骨的说道:“这一次龙土司和四十几个苗卒能够生还,连我们两人能够脱离飞马寨虎口,总而言之,都是罗刹夫人一人之力。罗刹夫人能够这样出力帮忙,完全看在我们澜弟面上了。”

  这样一说,两位哥嫂愈发惊讶了。因为金驼寨藏金赎人一事,跟去的家将们果然不知细情。沐天澜、罗幽兰在哥嫂面前,也不便泄漏,免得沸沸扬扬传说开去。如果落在省城一般官员耳内,难免别生枝节。所以这一段内情,两位哥嫂尚在鼓中,现在罗幽兰这样一说,事情更显得中有玄奥。

  两位哥嫂的眼光,立时集中在沐天澜的面上。暗想:我们这位兄弟,绝对不是用本领收服了罗刹夫人,其中定然另有说处。不过这位罗姑娘和我们兄弟的事,已经里外通明,上下全知。脱了孝,拜过堂,便是我们名正言顺的弟妇。这位未来弟妇,也不是省油灯,和我们兄弟左右不离,她又说得这样心平气和,又象其中没有多大玄奥似的。但是那位罗刹夫人和我们兄弟素不相识,怎的她说出“全看在我们兄弟面上”呢?这倒令人莫名其妙了。

  沐天澜一看两位哥嫂被罗幽兰一句话,引入云雾之中,满脸迷惘之色,心里却暗笑。慌把话头引到别处,细问榴花寨沙定筹袭了蒙化,省城有无调兵防堵,作何准备?沐天波便把省城情形告诉他说:“省城抚按援例把剿抚责任,推诿在我们姓沐的身上,我们又世握兵符,实在也无法推卸。但是现在情形,与父亲在世时,大不相同。算起来哪有可调的得力劲旅呢?我对于这桩事,真愁死了。”

  沐天澜皱着眉说:“这事确实不易对付,当年父亲用的是‘以苗制苗’的策略,现在情形不同。当年最得力的是金驼寨龙家一支苗兵,现在金驼寨自顾不暇,龙土司锐气尽丧,身未复原。他得力臂膀金翅鹏又蟒毒未净,大病未痊。这一支兵,已无指望。飞马寨岑猛野心已露,目前不出毛病便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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