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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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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辈子就是这样顾前不顾后的。”陆云亭皱眉道:“你难道把那个情深似海的小师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怎么办?”白玉珍紧紧偎着他:“把我斩成两片,一半给他,一半给你?还是把一年分成四季,春夏嫁给你,秋冬嫁给他?” 陆云亭感到无可奈何:“师妹,你还是和十七年前一样,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其实当年陆云亭逃不过这个小师妹的情网,一半也是沉醉于她这种敢做敢当的性情。 白玉珍忽然笑了起来,陆云亭忍不住吻了她:“你又发什么神经病了?想起了什么,令你这么好笑。” “我想要是我是武则天,那有多好。”白玉珍笑得气也喘过来:“你们都成了我的面首,什么烦恼都迎刃而解了。” “好了,好了,我的女皇帝。”陆云亭扶她站起身,替她整理好衣裙,缓缓地道:“师妹,说正经的,若是我们能够长相厮守,我当年何必逼你离去?我明白你能舍弃富贵荣华,可是你的父母怎办?如今你还有个小兄弟白天赐,你今日伴我远走高飞,明日你全家就难逃那一刀之苦,这种事我们能够做么?” 白玉珍禁不住泪湿衫袖,泣不可抑。她深深明白,陆云亭说的都是实情,只要一坐实了“私通叛逆”的罪名,哪怕是皇亲国戚,也免不了满门抄斩。有清一代,别的罪名都可遮盖搪塞,唯有沾到一个“逆”字,向来是有加无减,不容开脱的。 白玉珍回府时已经很夜深了,是周玉去知会承恩公府的侍卫首领米文,派侍卫押车来接她回府的,这时小媚已经入睡。 侍女初菊禀道:“贾姑娘一直在等郡主,后来伏在书案上熟睡了,是婢子和小莺姐扶她上床的。” “有劳你们了。”白玉珍道:“你们去睡吧,不必侍候我了。” 这一夜白玉珍一直坐在窗前看月,思潮起伏,初识贾燕飞陆云亭的情景,一幕幕清清楚楚显示在眼前。 再想到周玉,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照应自己,呵护、等待,从无怨言,稍假辞色他便喜不自胜,这样的人,她又怎忍拒绝? 她此时心中既是甜蜜,又觉烦乱,不禁在心中想道:“情思纠缠,真比对敌千军万马还要辛苦。” 这时她又想到那陆慧剑,今日一早,曹孝便来见她,曹孝已把陆慧剑的底细查探明白,一一禀报,当时她嘱咐曹孝不要动声色,说道:“我自有主意。” 白玉珍不能不承认她非常喜欢这个女人,陆慧剑清秀艳丽,却有书生的潇洒,学问渊博而善解人意,尽管白玉珍身为女人,却也不免为她着迷。 可是在曹孝禀明一切之后,白玉珍不免有些光火,如今还来不及去找她算账,便逢陆云亭再次出现,搞得她心烦意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玉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才发觉自己竟伏案而寐,身上披着斗篷,小媚正站在她身边,此时已快到响午了。 小媚道:“大姐,你怎么伏在书桌上就睡熟了?若是受了凉,怎么办?” 白玉珍拉她近身,拉着她的手,笑道:“小媚真乖,你关心大姐,是么?” “当然啦,你待我好嘛。” 白玉珍道:“我一直想教你写字,总抽不出工夫,我今天教你吧。” 小媚很高兴,可是想想又摇头道:“我忘了给你说,今天我要和梅姑娘与大当家动身去金陵,还是下次你再教我吧。” 白玉珍在心中叹息,她此时想亲近这个女儿,又强笑道:“小媚,你长得我和年轻时一模一样,真是叫人难信。” 小媚想了一想,笑道:“小莺和初菊也这么说,这就是缘分吧,大姐,你先梳洗吧,我要准备走了。” “忙什么?”白玉珍道:“我还有好多东西要给你,等一会叫周大哥送你过去。” 白玉珍给小媚的过年利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令小媚又惊又喜。前两年她收的利是不过五钱一两,这两年多了,像张富,林荣,顾全出手就是五两,各头领是十两,冷云飘给得最多,也只是二十两,五百两还是头一回呢。 白玉珍又给她许多钗环首饰,这些东西多半是周玉买来孝敬师姐的,至于裙袄脂粉当然更不在话下了。 白玉珍亲自给女儿梳妆打扮,小媚笑道:“大姐,你待我真好。” 白玉珍给她梳头时,不觉泪下,小媚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说道:“大姐,我也舍不得你,再不然我去给大当家说,金陵我就不去了。” “不,你应该去。”白玉珍道:“小媚,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记得许人一诺,千金不移。不能够说了话又不算数。再说上官丽婵,徐芸仙,燕明珠,石语情这些人都是难得一见的武学高人,和她们交往,你会增长很多见识,懂得做人的道理。若得她们指点你一招半招剑法,那更是受用不尽。” 小媚在她脸上吻了一下,说道:“多谢大姐教诲,我一定会听你的话。” 白玉珍挽着小媚出到庭院,车马早已备好等候,小媚依依不舍地上了车。 周玉道:“师姐放心,我会一直送他们出去。”周玉已经知道小媚确是白玉珍的女儿,巴不得她们母女团聚。 白玉珍送走了女儿,回到房里总有些心神不定,从咋日见陆云亭之后,她心里很乱,总是静不下来。 她细一回想陆云亭的话,确然句句实言。从前翁氏教她读史,读到三藩之乱这一节,翁氏便讲解道:“清史对吴三桂父子甚多污蔑之辞,其实吴应熊热爱公主,忠于大清,最终仍被玄烨下旨绞杀,同时绞死的还有公主亲生的长子吴世霖。公主是清世祖福临的幼妹,也是康熙的姑母,吴应熊是康熙的姑丈,吴世霖吴世藩都是康熙的表弟,三桂作反,应熊、世霖皆都不都免,清人对于‘叛逆’二字极为重视,德行不足以教化,只好用严刑峻法了。” 这一段话她记得很清楚,陆云亭和冷云飘都是‘逆党莠民’,她白玉珍身为郡主,一旦坐实了私通“逆党”的罪名,她白氏一家就算完了,白玉珍虽说自来天不怕地不怕,这种事却不由她不怕。 如今她其实只有“郡主”的空头衔,大可以坐享清福,欧阳云从已经不再来麻烦她,可是曹孝仍然常常来承恩公府,不但拜候请安,而且禀见,请示,仍然拿她当上司看待。 白玉珍也曾说过:“曹大人如今圣眷极隆,凡事自有权衡,何须再事事知会我呢?” “郡主此言差矣。”曹孝道:“圣上心中也很明白,我们这些人,论武学,论心智,论才能,都不如郡主甚远。吃太平粮的差事,人人都干得行。一旦有事,还真少不得郡主,迟早会有这一天,卑职焉敢托大呢?” 在官场应酬之际,白玉珍也常常称道曹孝,说他谦逊、能干,识大体,忠心可靠,人又廉洁,近日曹孝在京师名誉极好,此皆白玉珍誉扬之功。 到了下午,小莺入禀道:“禀郡主,门上有位姓陆的姑娘求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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