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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在场众人心知肚明,天水城多半再守不了一个月,姚弋仲这五百军棍也不用罚了。然而看见迷小剑对于刑法如此认真、公正,众人均是心悦诚服。

  迷小剑点头说:“如此甚好,就这样拟吧。”

  姚弋仲本来俯首伏地,忽地抬起头来,冷冷道:“天水城不知能不能再守一个月,这一月之后,未免虚应,姚弋仲甘愿立刻受刑。”说罢便解下裤子,露出白净的臀部。

  迷小剑看着他,“既然你自愿受罚,我便成全你。武都,用刑!”

  武都一阳恭声道:“遵命!”

  毡帐内备有刑棍,武都一阳双手持棍朝姚弋仲的臀部打去。这刑棍足足有半个碗般粗,普通人要是打上三、五十棍,就算不被活活打死,也非得半身不遂不可。

  昔年汉文帝因缇索上书废除肉刑,改以杖刑,其实刑罚更为惨酷,杖死者不计其数,可见杖刑之惨。

  姚弋仲内功绝顶深厚,区区刑杖根本奈何他不得,然而他有心受刑,故意散去护身气劲,他虽练就一身钢筋铁骨,也给打得皮开肉绽,血渍殷然。

  武都一阳能够以弱不受力的五枚圆环使出刚猛至极的武功,手劲之强可想而知。如非他谨守刑规,手上只使“力气”而不运“真气”,否则不用说五百棍,单只五十棍,就足以将姚弋仲立毙杖下了。

  只听得“啪啪”连响,血肉横飞,众人看得触目惊心,连口气也不敢透出来。姚弋仲受棍虽重,却连哼也没哼上一声。

  王绝之心下暗赞:“好英雄,好汉子!”

  好不容易打完五百军棍,姚弋仲穿回裤子,裤子后面立即染红了一大片,刑棍也染满了血,鲜血一滴一滴的流到地上。

  姚弋仲腰杆依然毕直,双腿却有些发软,但他的语气依然平稳冰冷,“迷豪,我有一条退敌之计。”

  众人闻言脸上均露喜色。他们知道姚弋仲向来沉默寡言,却是言必有中,绝非不经深思熟虑而妄语之辈,他既说有计,便一定是条可行、可退敌的高计。

  迷小剑道:“请说。”

  姚戈钟道:“此时正当春、夏之间,黄河小涨之潮。天水位于河套之口,我们只要想办法让黄河决堤,河水大举泛滥,别说对方只是十万精兵,便是一百万一千万,也非得尽数淹死不可。”

  毡帐中的人除了易容之外,均是身经百战的大将,一听此计,立知可行,脸上均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姚弋仲续道:“破开堤口之事,由我、易容、武部、冉剑四人去办,以我们的内力,谅来可以做到。至于其余军民,则先上迷失山躲开洪水,再绕山路离开此地。”

  众人满脸雀跃,同时望向迷小剑,等他裁示。

  谁知迷小剑断然道:“不成!”

  榆卑南忙道:“迷豪,这是绝妙好计,为何不用?”

  “黄河决堤,殃及方圆多少百姓,会害死多少条人命,毁坏多少庄稼,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万万不能做!”

  榆卑南道:“方圆千里之内,并无羌人居住,就算决堤,也害不了咱们的同族。”

  迷小剑不赞同的说:“难道羌人是人,汉人、匈奴人、氐人、鲜卑人、羯人、卢水胡人便不是人?总之伤害无辜百姓性命的事,万万不能做!”

  榆卑南道:“迷豪,你的好生之德,我们明白。只是羌人面临绝境,如不决堤,恐怕我们尽皆难逃此劫,事急从权啊!”

  迷小剑凛然道:“两军交锋,不伤百姓,此乃大节,绝对不可从权。上天若要咱们战死于此,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但为了求生存而滥杀无辜,却是不能!”

  榆卑南道:“就是为了羌人党的存亡,十三万羌人的性命,也是不能?”

  迷小剑斩钉截铁的说:“也是不能!”

  榆卑南还待再说,姚弋仲却道:“榆酋别说了,我早知迷豪不会答应此计,刚才只是姑且一问罢了。”

  众人听见迷小剑拒绝决堤,刚刚提起的心又再沉了下去,脸上又现愁容。

  然而他们对迷小剑均是心悦诚服,只“敢”失望,对于迷小剑的决定,却没有丝毫不满之意。

  王绝之心想:迷小剑啊迷小剑,本来我只有七分佩服你,如今又听了你这番话,不由得变成十二分了。

  要知道这里人人身临绝境,姚弋仲提出的黄河决堤,正是唯一的生路,居然给迷小剑一口回绝,不啻把众人推向死亡。而众人竟然一声不敢辩驳,可知众人对迷小剑的死心塌地,最重要的是,迷小划并非以威压人,而是以德服人,居然令人心悦诚服至斯!

  古往今来,有哪一位帝王将相驭下可以到达这一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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