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诸葛青云 > 折箭为盟 | 上页 下页


  病菩提如尘,此时已如斗败公鸡一般,凶威尽杀,只想觅机遁逃,哪里还敢恋战?身形一仰,双足足跟,与手中鸠头铁杖,一齐用力,竟以一式“金鲤倒穿波”,后纵两丈多远。

  白马少年一剑劈空,不等身形落地,双脚相互借力,提气再升,好俊的轻功绝技“海鹤钻云”,真如同一只大鹤一般,落得竟比病菩提如尘,远出一丈!

  如尘人刚落地,白马少年的“霜镡”剑影,业已化为掠地狂涛,“狂风扫叶”,“伏地追风”,一连两式全攻下盘,逼得如尘只有高跃避剑,然后白马少年,出声清啸,人随剑起,“倒撒天罗”,一柄霜镡剑,化成十丈精虹,如山剑影,照准病菩提如尘,疾卷而下。

  如尘此时想避万难,倚仗手中鸠头铁杖,也是百炼精钢所铸,双手合力,“横架金梁”,往上硬崩,一阵金铁交鸣,龙吟虎啸歇处,白马少年,手横一泓秋水,笑吟吟的低头看着地上病菩提如尘的两截铁杖,和裂脑残尸,面露得意之色!

  蓝衫少年鼓掌大笑赞道:“白马仁兄,你好俊的剑法,和好锋利的宝剑!山东双恶既除,东方璇请从此别,我还要跑趟东海,索性把那妙玄恶道,一并除去,以杜后患!”

  抱拳一揖,方待回身,白马少年突然剑眉一剔,高声叫道:“你不能走!”

  蓝衫少年闻言一愕,含笑问道:“白马仁兄,你留我何事?”

  白马少年傲然说道:“有两件事,未了清前,我不准你走!”

  蓝衫少年见他词色咄咄逼人,大概也勾动少年傲性,淡淡笑道:“白马仁兄,你有事快讲,东方璇愿留则留,倘不愿留时,你们恐怕未必留得住我?”

  白马少年剑眉轩动说道:“第一件事,是你昨夜在沂山脚下的酒店之中,所吟的那两句‘行侠犹存纨绔气,轻狂不似好男儿!’系指何人?第二件事,是你若真是复胜东方,我要请你把那个‘璇’字,改上一改!”

  蓝衫少年闻言不禁一阵仰天长笑,笑完说道:“昨夜你在酒店之中,当众炫宝,虽然是想藉此引诱山东三恶,出手邀劫!但怎不想想,这沂蒙一带,盗贼如毛,那流浪此间的关中夫妇,收了你所赠的一粒明珠,岂非成了匹夫怀璧,反而要把性命,交代在这山东地面?俗语云救人必须救澈,你这样钻头不顾尾的莽然一来,害得我一夜未眠,直把那异乡落魄的夫妇二人,送出两百余里,才回头赶来沂山,暗助你们一行,除去山东三恶!白马仁兄请想,‘纨绔气’与‘轻狂’二语,我虽然用得有些讽而不婉,但确然也是实情,至于要我把这东方璇的‘璇’字改掉,却是何意?我到猜不出呢!”

  白马少年,被他说得无辞可对,脸上一红,益添怒意!拂云道人则知道这般少年英侠,多半心高气傲,生怕他们彼此闹僵,云帚一摆,哈哈笑道:“世间万物万事,均是因缘,不过今天太巧一点罢了!这位蓝衫东方小侠,大概有所不知,这位白马小侠,竟与你有同名之雅,他也叫做东方璇呢!”

  蓝衫少年真觉事出意外,但一愕之余,换了一付吟吟笑脸说道:“白马仁兄,既有如此巧事,风萍一聚,真是拂云道长所说因缘,前事莫提,我们就此订交何如?”

  白马少年不知怎的,好似犯了小性,双颊益泛红云,把脸一扬,满面傲色说道:

  “订交不订交之事,此时慢谈,我先问你,这个‘璇’,改是不改?”

  蓝衫少年,见他无了无休,面色微微一变,答道:“父母所赐之名,焉能擅改?白马仁兄,你不要乱闹好么?”

  白马少年星目一扬,神光迸射,叫道:“那我就领教你几手剑法,看看你有甚么了不起的本领,竟敢老气横秋的教训别人!”

  招随声发,霜镡剑卷一片青光,直向蓝衫少年腰间,横掠而至!

  蓝衫少年滑步让剑,又恢复满面春风,笑道:“白马仁兄既然有兴,我就空手接你几招,但若在五十回合以内,不能胜我之时,可不准再胡闹了!”

  白马少年见他明明腰悬宝剑,剑形并复奇古,却偏偏不肯亮剑,欲以空手接招,不由更觉对方恃技骄人!暗想你既然看出我艺出关外大兴安岭一音神尼,难道就不知道一音神尼剑术之精,号称天下独步?我到要看看你这一双肉掌,怎样接得住我这口吹毛立折的霜镡宝剑,和师门绝传八九七十二手,震惊天下武林的风雷剑法?

  好胜之心一起,手下毫不留情,一柄霜镡剑,把一音神尼所传风雷剑法,尽情施展,猛若虎兕出柙,矫若神龙游空,声东击西,欲虚反实,青虹电掣之中,并隐挟风雷,把个蓝衫少年,罩在了千重剑影之内!

  蓝衫少年却仍不慌不忙,意态极其悠闲的,在他剑光空隙之中,蓝衫飘飘,从容游走。看得拂云道人,向老镖头何康,摇头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两位少年英侠,这场交手,虽半系游戏性质,但已足使拂云,叹为观上!大哥这次同转苏州,还是早从小弟之劝,收歇镖行,找块山明水秀之处,摆脱江湖恩怨,乐享天年多好?”

  何康听得不住点头,但就这刹那之间,放眼场中,情势已变!

  原来蓝衫少年见展眼已过五十照面,对方不但不趁势下台,反而把一柄剑,使得飞花滚雪一般,平增不少威力!

  不由暗怪白马少年,过份不知进退,从容闪避之间,高声笑道:“白马仁兄,我们无甚深仇,何必如此拼命?除了改名一节,不能依从,你如怪我把话说错,我向你赔礼如何?”

  白马少年一套风雷剑法,业已使得将到尾声,却连对方一丝衣袂,均未沾上,羞刀自然更难入鞘,恨声答道:“那个要你在此时才肯赔礼,你再接接我这‘小追魂夺命三剑’!”

  语音方住,剑演撒手绝招,“旋乾转坤”,“指天划地”,“倒转阴阳”,三招回环出手,全是招中有招,式中套式,剑化一团光影,中聚万点青萤,宛如电掣风飘一般,向蓝衫少年急漩而至!

  蓝衫少年被他逗出真火,哈哈一笑说道:“小追魂夺命三剑,虽然是一音神尼绝传,但也只能向那些颟顸无能之辈,夺命追魂!若用来对付我东方璇,白马仁兄,恐怕你还差了三分火候?”

  这次竟不像先前一般游走避招,凝神注目,屈指微弹,立有一般极其强韧的绵柔暗劲,荡开白马少年的千重剑影,抢步中宫,轻轻一掌,向白马少年当胸拍去!

  白马少年哪里想得到,自己风雷剑法中的看家绝学出手,反而会被对方弹指吐劲,荡开剑影,硬踏中宫的抢近身来!两朵红云,刚刚飞上双颊,胸前已吃对方一掌按中!

  这一掌按中以后,吃惊的到是蓝衫少年,因为手按之处,哪里像是少年男子的壮健胸膛,竟然触手酥绵,好似女儿家所特具的那两堆鸡头软肉!

  惊觉有异,赶紧缩手,白马少年业已连羞带怒,齐聚眉稍,清叱一声:“轻薄狂徒,与我纳命!”

  右手插剑入地,左手屈指连弹,竟把腰间所悬的那一袋明珠,当作暗器,三点精光,照准蓝衫少年眉心,联翩飞到!

  蓝衫少年猿臂轻伸,一齐接到手中,方一注视,面上微露笑容,白马少年业已双掌齐扬,数十粒明珠一齐出手,用的是满天花雨打法,半空幻起一片珠光,把个蓝衫少年,罩在其下!

  蓝衫少年索性卖弄功夫,一声宛如鸾吟凤哕般的长笑,人从漫空珠光之中,飞身直上,那数十粒明珠,竟自一齐粘在他那件宝蓝色长衫之上,宛如蓝天之间,悬着无数明星,一粒也未见坠落!蓝衫少年更是促狭,就带着这宝光闪闪的一身明珠,在所发长笑划破深山静悄的四外回音之中,几个起落,便自隐身峭壁之后!

  白马少年,见所发明珠,竟又为对方一粒不留,扫数收走,不由更俊脸通红,窘得无地自容!

  老镖头何康与拂云道人,也觉得无辞以慰,拂云方自“咳”了一声,白马少年突然收起那付羞窘神色,眉宇之间隐藏无穷幽恨,向何康及拂云道人,抱拳说道:“在老镖头及前之道长,不敢再为相瞒,在下姓卓,小字不群,‘东方璇’三字,本是我随口捏造,不想竟有这等巧事,碰上那蓝衫少年!一袋明珠失去事小,此人辱我太甚,天涯海角,踏破铁鞋,我也要找他一决生死……”

  话犹未了,蓝衫少年东方璇竟又在峭壁顶端现身,一阵朗声长笑道:“白马明珠卓不群,这名字简直比我东方璇三字,美得多了!风流潇洒,卓不群,白马仁兄,你若能开放度量,东方璇真愿往深处交交你这个朋友,明珠共是卅七粒,仁兄气头之上,由我暂时珍藏,因另有约会,难以久陪,不必劳你天涯相访,踏破铁鞋,半月以后,在邯郸道上,还君明珠就是!”

  话完,向三人含笑摆手,蓝衫一飘,人又不见。

  卓不群气得暗咬牙关,俯身拔起方才插在地中的霜镡剑,转身一跃,在朱睛雪骥马背之上,双手抱拳叫道:“这两个秃贼遗尸,烦劳道长老镖头及刘兄处置,卓不群请从此别,后会有期!”

  缰绳松处,双膝一夹,朱睛雪骥希聿聿的一声长嘶,四足齐飞,银光若电,刹那之间,只剩下前路尽头的一点白影!

  老镖头何康与拂云道人,怅然久之,埋掉病菩提如尘,及恶弥勒空了遗尸以后,也自互相揖别,拂云道人北游燕云,老镖头何康却率领刘腾,回转苏州,收歇武威镖局,不再以风烛残年,作这刀头舔血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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