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诸葛青云 > 折箭为盟 | 上页 下页


  话完锏到,快捷无伦!何康听他双锏所带风声,便知此人膂力不弱!一闪身形,从锏风之下欺近,钩分双手,右手钩“截江夺斗”,左手钩“进步撩阴”,一招两式,分攻中下两盘,快如闪电,确是名家手法!

  仇鹏见才一动手,就被对方欺近身来,赶紧左闪右避,连连退让!

  耀武扬威半天,一开始便落下风,仇鹏不由恼羞成怒,避开何康左右双钩之后,暴吼一声,欺身再上,一对金装锏,到也舞得飞花滚雪,宛如一片黄云!

  但何康棋高一着,不慌不忙,施展“查家钩”法,点锁划拿,不到十四五合,业已把仇鹏圈入了如山钩影之内!

  何康心中系念山东三恶,不耐和他久战,趁仇鹏金装双锏一招砸空,疾转身形,虎头双钩从上往下,舍人击锏!

  仇鹏招术用老,难以回收,本身力量发空,老镖头又是借力打力,哪里还能禁受得住?

  “当啷啷”震耳连声,金装锏硬被虎头双钩震落,砸得地上山石,火星四溅,仇鹏双手虎口,涔涔出血,一张脸羞成了猪肝颜色,无地自容!

  何康双钩一顺,并交左手,方待向仇鹏交代几句,让他下场,猛然百丈崖的半腰之间,向起一声极为宏亮悠长的:“阿……弥……陀……佛!”

  仇鹏佛号入耳,如遇蛇蝎一般,面容剧变,向何康说了一声:“青山不改,你我后会有期!”

  便即率领手下,匆匆散去。

  老镖头抬头四瞩,离地三四丈的山崖之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僧人,袍袖微抖,双双如飞鸟下降,点尘不惊,卓立一丈以外的山道之上,扬声说道:“四位施主,贫僧化点善缘!”

  中气极足,声若洪钟,震得四山回音,嗡嗡半晌不绝!

  二僧全是一身土黄色的僧衣,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胖僧空着双手,那瘦长僧人,面如黄蜡,就像大病初愈一般,右手拄着一根黑黝黝的鸠头铁杖,与胖僧瞪着四只凶睛,精光炯炯,注定四人,静待答话。

  老镖头何康,一看二僧神情威势,便知来者是谁!眉头紧皱,双手一张,要想拦住身后三人,不令妄动,商量应对之策。

  哪知东方璇业已甩镫离鞍,飘身下马,一低头竟从老镖头臂下钻过,笑嘻嘻的,走向二僧面前。

  何康骤出不意,大吃一惊,方待随同上前。拂云道人已把四匹骏马,交与刘腾,命他稍为退后,掌中雪帚一摆,拦住何康,示意他且看东方璇如何动静!

  东方璇青衫飘飘,从容缓步而前,向二僧笑道:“深山古道,突遇高僧,彼此缘份真是不浅!在下虽然一介寒士,生平爱结善缘,但不知二位大和尚上下怎么称呼?化缘目的何在?是要修塔盖庙,还是大和尚们,功德已满,嫌弃这莽莽红尘,腌臜龌龊,要想西归极乐,找个人帮大和尚超脱这付臭皮囊呢?”

  瘦僧依旧寒脸不答,胖僧把凶睛一瞪,狞笑说道:“小狗作死!你家佛爷法号叫恶弥勒空了,那位是病菩提如尘!佛爷们本来今天慈悲大发,只要你这小狗,乖乖地把身边一袋明珠,和坐下那匹‘朱睛雪骥’献上,便破例不想杀人!哪知你这小狗,愚昧无知,自寻死路,偏要问佛爷法号!佛爷定有规戒,只要法号一宣,对方所有在场之人,无一能活!你去转告臭保镖的,他们那几手毛拳毛脚,最好不必在佛爷之前现眼,干脆一齐老老实实的延颈就戮,佛爷看在今日宝马明珠,收获不少,恩施格外,手下留情,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免得身受无边楚毒!”

  东方璇“哟”了一声,说道:“几位恶煞凶星,能止小儿夜哭!区区一袋明珠,和一匹白马,算得了甚么?大和尚们法谕既下,哪敢违抗,待在下去与老镖头商量,劝他们选择一个舒服一点的死法,再请大和尚们,劳神超度!”

  转身走回,向何康把剑眉一皱,耸肩说道:“老镖头!这回可叫凶星照命,在劫难逃!对面两位高僧,名列山东三恶!一月之前,长安源盛镖局的老镖头陆永苍,就在这百丈崖下,死在恶弥勒空了手内,苏陕路远,老镖头可能尚未得知!在下花钱保镖,眼前有人拦道打劫,老镖头职责攸关,请自设法应付!”

  铁胆金钩何康,与那长安源盛镖局老镖头陆永苍,是八拜生死之交,惊闻噩耗,珠泪凄然垂落,湿透衣襟,向东方璇拱手说道:“何康老眼尚称识人,早已看出东方老弟,是位超尘拔俗的少年英侠!但来意此刻方知,盛意云情,极为感激!何康虽然自知艺业不精,也要拼竭胸中所学,为我拜兄陆永苍九泉雪恨!倘若接不下来之时,再请拂云贤弟与东方老弟,助我一臂之力,扑杀两恶,为江湖除去巨害,则不仅何康与我拜兄生死同感,就是这一带苍生,也就受惠不浅了!”

  恶弥勒空了,已自不耐,断喝一声:“老狗莫要迁延时刻,唠叨甚么?那陆永苍老儿,便陈尸在你的身畔的长松之下,凭你们也配称报仇二字,真叫佛爷笑掉大牙,要想找死,还不快些动手?”

  老镖头何康,钢牙紧咬,一声不响,把金钩插入道旁土中,双手分扬,两团银星,飞打恶弥勒空了前胸,人也就势拔钩前扑,恨声叱道:“秃贼休狂,还我拜兄命来!”

  恶弥勒空了哂然不屑,嘴角微撇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漫不经意地随手一掌,向那迎面而来的两团银星劈去!

  哪知老镖头何康,所发这两团银星,人称“生死铁胆”,打法别具神妙!闯荡江湖,这多年来,就仗着两粒铁胆,一对金钩,极少遇见敌手,成名决非幸致!

  铁胆原是一上一下,分两路发出,但眼看已到恶弥勒空了胸前,两团银星,突然由分而合,互相往中,微微一碰一错,再行由合而分,方向变换,竟自改成一左一右,势更加急,分朝恶弥勒空了两肩打到!

  恶弥勒空了,纵横北道多年,无人敢撄凶锋,以致自视太高,过份轻敌!一掌劈去,铁胆忽分,便知不妙,急忙旋身闪避,但事出意外,变生眼前,铁胆又来势极快,右边一粒,带着急劲风声,掠过耳畔,左肩头上,却实胚胚地挨了一下,痛澈心肝,若非一身极好的铁布衫横练和内家气功,肩骨定吃生生打碎!

  就这样,因为铁胆本来就属于重暗器一类,再加上老镖头数十年性命交修的沉雄内力,恶弥勒空了的身形,依旧腾腾腾地退出好几步去,才卸除对方劲力,幸免碎骨之灾,但受伤已自甚重!

  他哪里吃过这种苦头?一声怒吼,犹未出口,老镖头人随铁胆扑到,钩光电掣,挟着金刃劈风之作,已向面门猛劈而下!

  恶弥勒空了,武学虽然极高,但一着失机,满盘受制,塌身缩步,方待退避,斜刺里病菩提如尘,闷声不哼,鸠头杖一架一挑,老镖头何康,掌心发热,一对金钩几乎出手,人被震退四尺以外!

  拂云道人见病菩提如尘,也已出手,长眉微微一剔,未见伏身作势,道袍下摆轻轻一飘,已到近前,右手云帚一挑,帚尾搭在右臂,左掌凌空遥吐,含怒叱道:

  “和尚,出家人不寡欲清心,修行养性,倚仗一身武功,欺压良善,任意胡为,贫道有些看不入眼!”

  病菩提如尘,也是左掌虚扬,随口答道:“道士何人?想是活得太不耐烦,居然敢在你佛爷面前,卖舌张牙,多管闲事!”

  双方掌风互接,拂云道人的胸前道袍,微微飘荡,病菩提如尘,却足下浮动,移步换宫,站稳身形,上下打量拂云道人,面带惊诧之色!

  拂云道人冷冷说道:“贫道武当拂云,诵经礼忏之余,专管人间不平之事!你们山东三恶,一身孽债,两手血腥,早就有心加以诛戮!今日狭路相逢,拂云扫下,定要为江湖除却败类,叫你这病菩提如尘,委化如尘,菩提削藉!”

  右手微扬,玄门云帚自臂间甩起,帚尾为内家气达四梢的功力所贯,根根挺直,看去刚劲异常,宛如一大蓬银色长针,直向病菩提如尘的胸前点到!

  “武当拂云”四字,久负盛名!病菩提如尘一听对手这个丰神潇洒的中年道士,竟是此人,不由暗恨大哥毒手纯阳,偏巧于日前远行,有事东海!不然三恶合手,眼前诸人,功力再高,也必不在话下。

  他心头虽然想事,手上却丝毫不慢,见拂云道人玄门云帚点到,鸠头铁杖急架相还,双方适才对接一掌,已然试出内家真力方面,相差不远,彼此均知不是易与,各怀警惕,玄门云帚化成一片银光,鸠头杖杖舞起千重寒影,一个武林奇侠,一个黑道魔头,打了个沙飞石走,虎跃猿蹲,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东方璇一旁含笑,看够多时,见这两个凶僧,无怪黑白两道,都对他们畏忌甚切,功力果然不弱!拂云道长的一支玄门云帚虽然刚柔兼济,神化无方,但要想克敌制胜,却至少还得百招开外,

  那傍恶弥勒空了,趁病菩提如尘一杖震退对方,缓过势来,立意雪却铁胆伤肩之恨,就凭一双肉掌,进搏老镖头何康的一对虎头金钩,招术精妙,掌风虎虎生威,何康艺业略逊一筹,时遇险招,不是先前占了那点便宜,减去恶弥勒空了的三分功力,恐怕早已落败!

  这等情势之下,不欲再隐行藏,遂自丹田提起一口真气,缓声说道:“杀鸡岂用牛刀,道长与老镖头,暂请停手,在下不才,愿与二位代劳,会会这名震江湖山东三恶之中的大和尚们!”

  东方璇这几句话,说得毫不高昂,极轻极慢,但在那大的山风摇树声中,语音却丝毫不乱,字字清明,送入耳底!

  动手的四人,行家识货,听出这是传音入密的一类功夫,倘内家真气稍差,无法到此境界!拂云道人与铁胆金钩何老镖头,对东方璇身怀绝艺,早在意中,听他这一发话,各用云帚金钩,逼开对方,纵身后退,看他怎样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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