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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十七 双剑合璧

  青衣怪叟一掌遥推,业已试出对方功力,微微一哂,刚刚说了一声:“网中之鱼,还不快与我徒儿偿……”突然看见邬蒙不战而退,浓眉一剔,双足顿处,身形飘起半空。

  哪知墙角花丛的暗影之中,有人发话说道:“邝华峰!你狂些什么?尝尝我这神针滋味!”

  一个身着黑衣的奇丑老妇,也向东南方斜拔而起,身法快捷无伦,半空中手指轻弹,四、五道冷电似的青艳寒光,破空袭到。

  青衣怪叟一看针上光华,便知不是普通暗器,连劈带躲,让过飞针,活尸邬蒙与黑衣奇丑老妇的身形,已在二十丈以外。

  青衣怪叟怎肯任人这等戏弄,上门伤徒?真气猛提,竟自施展出“凌空虚渡”的绝顶轻功,随后追去。他功力自非前面二人所能比拟,几个起落已自迫近。但转过山角,前行二人想是脚程悬殊,脱身不易,双双拧身窜入一片树林之内。

  “遇林莫入”是武家禁忌,青衣怪叟虽然未把逃人放在心上,但也略为踌躇,不肯贸然冲林而入。他正在迟疑,活尸邬蒙竟从树林之中缓步走出,向青衣怪叟微一抱拳,发话说道:“邝老前辈暂息雷霆之怒,且请听在下一言。在下来自西域,渴慕中原武林十三奇盛名绝技,特地登门拜访,以求教益。令徒过分凶狂,不问青红皂白,一见面就以极毒暗器五毒神砂暗算,双方动手,才致误伤,并不是我邬蒙心狠意毒!老前辈穷追不舍,难道真要叫我这万里远来求教之人流血横尸,才觉快意吧?”

  青衣怪叟见对方竟敢自林内走出,颇出意料!一面静听,一面凶睛闪烁,不住打量邬蒙。听完把脸一沉,阴恻恻地说道:“无知小辈!花言巧语怎能瞒得老夫?既是慕名来访,为何还有同党?伤我爱徒之罪绝无可逭。那奇丑黑衣老妇怎不一齐出来,我要看看你们这两个狂徒,到底是何门何振?敢到我蟠冢山中撒野!”

  活尸邬蒙冷冷答道:“你既身为江湖前辈,难道连我等来历都看不出?技出何门,师承何派,你接我十招,自然知晓。”话音才落,鬼手连抓,招术又快又辣,奇诡无伦!功力虽然不到登峰造极地步,但爪爪生风,无不含有内家真力,倘若真教抓上,青衣怪叟一样禁受不起。最狠的是招招攻敌,不顾己身。这种拼命打法,青衣怪叟自然存有顾忌。转瞬已过九招。邬蒙第十招用的是“鬼王拨扇”,右掌一发即收,出其不意地双足点地,倒纵回树林之内。

  青衣怪叟被他这一轮疾逾风雨、奋不顾身的拼命狠攻,倒真弄得有些狼狈!刚在设法制敌,那知十招才发,人已退走。平素那样阴沉的人物,此时也被气得须眉猬张,正要不顾一切冲林而入,林内清嗽一声,又换了那黑衣奇丑老妇慢慢走出,右手一抬,指着青衣怪叟微哂说道:“想不到老怪物居然动了真气,这又何必?邬朋友连攻十招,武功门户,凭你这种人物应该已经看出。真要我们自报来历,不但吓得你骨软筋酥,脸面还往哪里摆呢?”

  邬蒙动手之时,青衣怪叟何曾不留神观察?但他十招之中,手法无一雷同;“三阴绝户掌”、“黑煞手”、“五鬼阴风掌”、“鬼手抓魂”等各种手法,交互运用,全是黑道阴手中的极高掌力,根本无法判断技出何门。听黑衣老妇一问,语带讥嘲,不由脸上微红,杀心顿起!一阵哈哈长笑,借着长笑声中,已把全身真力凝聚右掌,准备一举要把这貌虽老丑、口音却娇嫩已极的黑衣老妇击毙,揭开她本来面目,看看是谁?然后再找那活僵尸一般,自称姓邬之人算账,料他无人援手,难以逃脱。

  这黑衣奇丑老妇,正是玄衣龙女柏青青戴上自葛龙骧囊中分得的人皮面具,乔装而成。她与邬蒙二人逃到林中,略示本来面目,定计轮番出战,一人在林内相机接应。第一阵邬蒙自告奋勇,柏青青嘱咐他拼力连攻十招,立即退回。邬蒙此时已尝过厉害,如言照办,果然把个青衣怪叟气得半死。

  换了柏青青出场,口角自然更为犀利。等青衣怪叟被她嘲弄得放声长笑,柏青青虽然不知他蓄意已深,藉笑提劲,出手便是全力,纵有“天孙锦”在身,因彼此造诣相差过巨,一样要受重伤,业已危机一发!但柏青青冰雪聪明,了解这不怒反笑,乃是气恼到了极处的反常表现。人一气极,出手必辣!这老怪功力太高,还是先发制人为妙。心念一动,借着笑指对方,屈指轻弹,透骨神针化做三缕精光,分向青衣怪叟前胸“将台”、“七坎”、“章门”三处要穴,电射而至。

  青衣怪叟才把气劲提足,长笑声犹未断,三缕精光业已联翩飞到。这三处要穴,处处致命!何况早已看出黑衣老妇所发暗器,光华有异,不似寻常飞针,相距不远,针光眨眼即到,如若腾挪躲闪,又怕她跟踪再发,反陷窘境,只得略卸几成劲力,反掌震落飞针,手掌心一推,一股阴柔暗劲往柏青青当胸拍到。

  柏青青微微一哂,高声叫道:“无耻老怪!你这无风阴掌能伤别人,却动不了我的毫发!我正好懒得回林,就藉这一掌,凭虚御风,倒是一乐!换上那位你看不出来历的邬朋友,再让你尝上几手西域绝传,修罗棒的威力。”

  这“西域绝传”及“修罗棒”等字,青衣怪叟入耳心惊。见那活僵尸似的邬姓之人,等黑衣丑妇话音一了,果然手执一根三尺来长,棒身铸狼牙锯齿的奇形铁棒,又自林内纵出。

  邬蒙前接青衣怪叟一掌,颇为他绝世功力所惊,但明明看见柏青青被他劈空劲气按中前胸,却藉他掌风飘回竹林毫无所损。他哪里知道柏青青贴身所著天孙锦,妙用无方。反倒以为自己方才把这老怪功力过度评高,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得!惊惧之心一去,独门兵刃修罗棒又已在手,所以二度出林,便不像先前那么客套。

  一语不发,把修罗棒舞成一片寒光,向青衣怪叟猛攻而至。

  青衣怪叟连让三招,反手一掌,用一股阴柔劲气逼退邬蒙,口中喝声:“且慢!”

  武林规矩,对方只要出口招呼,就应该等人把话说完再行动手。邬蒙听他一喝,只得停招收棒,青衣怪叟手指邬蒙发话问道:“你手中兵刃既名‘修罗棒’,老夫看去又觉眼熟,所以想起一事相问。昔年有两位奇人,所用兵刃与你手中之物相似,名为‘修罗杖’,杖长四尺二寸,杖端并多塑一只枭鸟。你口口声声来自西域,莫非昆仑山星宿海的修罗二圣黑白双魔,居然还在人世?而你就是他们门下弟子?”

  活尸邬蒙听人家提到师尊,不能不答,冷冷说道:“青衣老怪果然有点见识!我两位恩师功参造化,寿与天齐,怎说什么莫非还在人世?至于修罗杖棒之别,不但长短有异,连质地也自不同。我这修罗棒,若像恩师宝杖般也是风磨钢所铸,则棒上狼牙也不会在那位姑娘的青霜剑下断折两枚。老怪物话若讲完,请亮兵刃。”

  青衣怪叟不但怯于冷云仙子的昔日威名,就是前在华山,也被薛琪用青霜剑削落一片衣袖,引为毕生奇耻!所以自听活尸邬蒙说出是黑白双魔门下弟子,眉头已是一皱;再闻及“青霜剑”三字,不禁诧声问道:“青霜剑?难道说冷云贱婢也这般无耻,偷袭我离忧仙馆?”

  柏青青怕青衣怪叟对邬蒙问来问去,套上交情,听他言语之间辱及冷云仙子,遂把自己青钢长剑及得自八臂灵官童子雨的磁铁五行轮,一齐准备停当,也自林间一跃而出,戟指青衣怪叟说道:“冷云仙子天上神仙,不容老怪物你妄加污蔑!要想处置你们这样两个老怪,随便派上个把弟子已足,哪里会用得着她老人家亲自出手?”

  柏青青话一说完,青衣怪叟阴恻恻地自鼻中冷笑一声说道:“贱婢目无尊长,妄逞口舌之利,理所难容!慢说是你,就是柏长青老贼在此,我也是一样处置!”袍袖一挥,他真恨透了柏青青,竟把向不轻用的三粒“星角神芒”,尽数发出。寒光电掣之中,人也随后扑去。

  柏青青长年随侍龙门医隐,对各派绝学及极端霸道的独门暗器,类皆耳熟能详。她预先端整好磁铁五行轮,就是恐怕由自己的透骨神针,招惹出青衣怪叟的星角神芒。寒光一闪,五行轮凌空挥舞,叮叮几声,竟把青衣怪叟珍逾性命的三枚星角神芒,一齐收去。

  活尸邬蒙心中本对葛龙骧等人并无恶感,又感于柏青青临危相助之德,无形中二人业已成为一路,见青衣怪叟随着所发神芒飞身进扑,哪里能容?修罗棒掉转棒头,朝空一指,月光之下,又是几缕银丝,电闪飞出。

  青衣怪叟自听说邬蒙是昆仑山星宿海黑白双魔门下,便已猜出二弟子恶钟馗潘巨的死因。因为双魔昔年在所用兵刃风磨钢修罗杖之内,即暗藏一种自炼绝毒之物,名为“毒龙须”。此须长短粗细,便如桃杏等的花蕊一般,一中人身,见血就化,当时绝命,厉害无比!此刻见邬蒙从修罗棒端之中,发出几缕银丝,知道即使不是昔年双魔所用的“毒龙须”,也是类似之物。哪敢怠慢!半空中吸气停身,倏然下坠,但脚还未及着地,柏青青的透骨神针又化成几道精光,在眼前一闪。逼得个武林怪杰,一代宗师,万般无奈地竟用了一招俗而又俗的“懒驴打滚”,咕噜噜地一滚丈许,方脱此厄!翻身起立,修罗棒、青钢剑两般兵刃又自双双袭到。青衣怪叟一面挥掌迎招,一面连须带发都气得微微打颤。

  邬蒙的修罗棒法,霸道无伦!柏青青的青钢剑,也非俗技,再加上两人难躲难防的“毒龙须”和“透骨神针”,不时蹈暇乘隙。

  青衣怪叟虽然功力深湛,武学绝世,一时半刻之间,要想在这两个后起之秀手下稳占上风,还是不易。

  暂时按下这一方的龙腾虎跃,再叙述另一面的石破天惊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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