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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司马白想至此处,相思满腹,情难自己,竟走到洞口,目扫四处,高呼,“珠姊”!

  但空山杳杳,只有回音,司马白空自呆然傻立,喊了半天,也未见得他那位心上人柳还珠的婀娜身形出现!

  万般无奈,只得再往前行,这回司马白只是安然举步,并未尽力奔驰,因为他要不使自己过于疲势,留些精力,等到夜晚看看会不会再生怪事?

  由于他期望打破闷葫芦,期望有怪事发生,故而司马白仍不住店,再作野宿。

  这次,他因想察破端倪,连山洞都不曾住,就选了一株枝叶茂盛,覆盖颇广的大树之下,盘膝静坐,入定养神。

  假使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此处无甚遮敝,视界良好,司马白只一睁目,对方便无可匿迹,非现原形不可!

  一更,二更,平静无事……

  到了三更,司马白鼻中突然跃得一种绝不庸俗浓郁的淡雅花香气息!

  他知道蹊跷来了,要想睁眼,但两层眼皮,竟如千万斤重,无法睁得开来,反而把头一垂,沉沉睡去。

  等到这一觉醒来,红日早已高照,几乎到了“辰牌”时分。

  司马白吓得赶紧检查自己,仍旧内外无伤,但颊边怀内,兰泽犹存,如象曾经怀抱佳人,缠绵竟夕模样!

  经他仔细翻寻,终于在剑鞘之上,发现又插了一张小小纸条,取下看时,上面写着:

  “‘岷山’路远,‘负心潭’凶险无伦,不去也罢,明夕当赠君厚礼!”

  末后,并未署名,只画了一个小小圈儿,圈外略有放射光泽!

  司马白一看这个放射光泽的小小圈儿,便明白它是代表一颗明珠!

  这一来,疑云之外,又起疑云……

  有个姓名中,隐有“映独生辉,宝光灼灼,迎风摇曳,长发丝丝之人”,遣来“青鸟使”,邀自己前往“岷山负心潭”……

  又有个姓名中隐有“柳”字“珠”字之人,说“岷山路远负心潭凶险无伦”要自己不去也吧……

  两者之间,既有矛盾,并似连“柳”“珠”字,都闹起双包案来……

  机伶伶……

  这是司马白身上,蓦然打起的一个寒颤!

  他忽然发觉极可能在“柳”字“珠”字上,闹出双包,因为柳明珠之外,还是一个柳明珠!

  柳还珠是自己最想见之人,柳明珠却是自己最怕见之人……

  到底在“岷山负心潭”等待自己前去会面的,是柳还珠?抑或柳明珠?……

  这一连两夜,都暗暗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是柳明珠?抑或柳还珠?……

  大谜无从解,希望在今天!

  这画了一颗珠儿,在剑削留书之人,不是说今夕要赠送自己一件厚礼么?……

  今天,早点准备,再不要像昨夜那样,嗅得一点香气,便告沉沉睡着!

  想起那种香气,司马白不禁剑眉暗皱!

  因为自己已请当代第一神医葛心仁细作检查,不畏奇毒的特异体质仍在,怎会偏偏抗不了这种迷香?

  一般被迷香薰醉之人,纵令醒时,仍必头晕身倦,四肢无力,自己则在今日清醒时,气旺神全,周身舒泰,绝无任何不适情况!

  不过,葛心仁曾经说过人可抗毒,不易抗媚,莫非那种香气,又是什么媚药?……

  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司马白在那死谷秘洞中,吃过媚药大苦,才和柳明珠抵死缠绵,故而如今一想起起“媚药”两字,便不禁脸上发烧,心头狂跳!

  但再一转念,又觉不对,非但那香气极为淡雅,绝不庸俗浓郁,自己一觉醒来,只不过怀有兰泽,似曾拥女同眠,却衣衫整齐,决未有甚神女襄王的高唐绮梦!

  对方既云今宵要以重礼馈赠自己,不如索性落店,开间上房,坐待终宵,倒看送来的是什么礼儿?怎样送法?以及送礼的是何人物?

  心中有事,在中午挤过一处较热闹的镇集时,司马白便歇脚住店。

  早早吃完晚饭,便在上房中,掩了房门,静坐等待。

  才坐不久,便有人扣门。

  司马白心中一阵怦怦乱跳,目注房门,提高语声说道:“房门未闩,门外来者是谁,尽管请进。”

  门外人应声推门而入,原来竟是店中伙计,手中却捧了一具小小锦匣。

  司马白不必等店伙开口,便知他是替人送礼而来,苦笑一声皱眉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店伙把锦匣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与司马白,躬身禀道:“启禀客官,这锦匣是位极年轻极漂亮的姑娘送来,嘱咐即呈客官,小人不敢开拆,故而不知道其中装的是何物件?”

  司马白问道:“那位姑娘是穿白衣?是穿黑衣?眉心中有粒红痣?还是没有红痣?”

  他问得有甚道理,因柳明珠一向爱着白衣,柳明珠则似爱着黑衣,而眉心中若有红痣者,便是柳还珠,没有红痣的,便可能是柳明珠!……

  问得虽好,答得却不够理想,那店伙闻言之下,答的是:

  “那位姑娘的眉心中有无红痣,小人不敢细看,至于身上穿着,则是白衣黑裙!”

  不论是柳还珠或柳明珠,都生得太美,且英气太重,令店伙不敢逼视,原在意料之中!但那白衣黑裙之答,却正好是司马白两种期待中的一样一半,不由令他所得为之苦笑!

  万般无奈,他只得伸手打开锦匣,想看看匣中究竟是什么贵礼物,再作道理?

  匣盖才揭,司马白便眉头立蹙,向店伙挥了挥手,示意命他退去。

  店伙退去,顺手带好房门,司马白方把那只锡匣,完全打开。

  匣中,不止一样东西,是有两样东西……

  但两样东西,均非善物,看上去均令人觉得,十分札眼……

  一样是只人耳,耳朵甚小,耳根穿有钉孔,分明是女子所有。

  另一样则是只业已干瘪,看上去仍颇狰狞,尾钩部分,是漆作天蓝色泽!

  这两样东西,看得司马白有点发怔。

  一只女子的耳朵,和一只干瘪的小蝎子,算得上是厚礼么?

  对于别人来说,恐怕不值半文,但对于司马白来说,倒可能具有某种意义!

  因为蓝色尾钩的蝎子,是“天蝎尼姑”的独门招牌,则这只与蓝钩小蝎同放在一只小小锡夹之内的女人耳朵,会不会就是从“天蝎尼姑”脸上,割下来的?

  司马白的俊脸之上,逐渐现出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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