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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却听一声冷哼传来,道:“莫动,须知来时有路!去时无门!”只见一条身影已自挡住他的去路,霍然竟是那手捧瑶琴的少女。

  公孙玉方自一愕,旋即怒道:“难道你还能把在下留下不成!”早已真力暗凝,蓄势以待。

  那女子见状,竟自噗嗤一笑,道:“姑娘若不能将你留下,也枉称……”她倏然住口,大吃一惊,道:“你……你是?……在凌云飞阁中……”

  公孙玉也自大吃一惊,方才他见这女子妖形怪状,本是不屑一顾,此时听她提起“凌云飞阁”,知道必是相识之人,闪目看去,一见那女子的容貌,不禁热血沸腾,大喝一声,道:“是你……你……你竟是……”他一连几个“你”字,但那女子的姓名,却终未说出口来。

  那女子笑意盈盈,又自跨前了一步,嗲声嗲气地说:“我是谁呀?你为何吞吞吐吐,可是真知道我的姓名?”

  公孙玉直气得星眸喷火,身躯颤动,振声大喝道:“竟是你这贱人,我还以为你早死了!”

  那女子格格一阵娇笑,身躯又扭动着跨前了两步,道:“想不到你竟是全然不知怜香惜玉,人称你风流儒雅,可是也只是浪得虚名,只怪我以前不该答应嫁你。”

  她口中虽是这般说,脸上却全无怒意,一个娇躯,直向公孙玉身上凑去。

  公孙玉也自怒喝一声,道:“只怪我公孙玉瞎了眼睛,把你看作红粉知己,谅来六诏八女中,果都是荡妇淫娃,无一完整,你当初相示于我的那粒‘守宫砂’,可见也只是欺人之辈!”

  那女子微微一怔,妙目微翻,旋即格格笑道:“傻小子,你可知‘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出污泥而不染’,也究非事实,难道我卞灵筠不知享受人生,却只会跟着你!”

  想不到这淫荡女子竟是卞灵筠?更想不到她在“凌云飞阁”中一怒出走后,又会在这“玫瑰庄”中出现?

  但相距咫尺,公孙玉把这对面的女子看得清清楚楚,他纵然想怀疑,事实也不容他怀疑,他万没想到卞灵筠是这样的女子,此刻闻言,直气得他冷笑一声,道:“好个无耻的女子,好一番无耻的道理!哼!哼!”

  他突地仰天大笑道:“你既是这样的淫娃,公孙玉也用不着再作君子,你既是要享受人生,我等便享乐去!”一把将那自称卞灵筠的女子抱了起来,直向密室的一角走去。

  他此刻直气得形如疯狂,心中自然生出一种妒恨报复的心理,须知天下间,任何宽宏大量的男人,也不会忍气吞声,不图报复的。

  公孙玉虽抱着那女子,却全无寻欢作乐的心情,相反的,胸中怒火猛炽,双眸中也早气得满布血丝。

  顷刻之间,那颓靡的乐声,顿转冶荡起来,那七,八个手捧丝、竹、管、弦的艳丽少女,齐地向他围至!

  那七、八个女子在他两人五尺以外,边自弹唱,边自围绕着旋转起来,公孙玉木然抱着那少女,木然站在那里,他此时未想到自己的疯狂举动,未想到这女子究系何人,但怔怔的眼眸中,却似看到无数个卞灵筠的面孔,在他周围旋转不息……

  他的愤怒,像要爆发的火山,将他焚化,他的疯狂,宛如一道激流,将他吞噬,他终于仰天一阵狂笑,大声说道:“我要看看,你这淫荡的女娃,究竟还知羞耻?”左手一探,向卞灵筠胸前的罗衣扯去。

  但听“刺啦!”一声裂帛大响,但听一声娇呼,但发出娇呼的却不是他怀中的女子,亦不是在他周围轻歌曼舞的女子!

  却见另一个穿着一身白衣,宛如天上仙女似的少女,姗姗走至!那声娇呼,她便是所发出的。

  公孙玉被那一声娇呼,由疯狂又转回冷静,一时之间,不禁怔在当地。

  及至那白衣少女走至跟前,看清她的面容时,他竟脱口发出一声惊呼,道:“妳!妳是?……”

  白衣少女冷笑一声,道:“我是谁你管不着,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公孙玉?”

  公孙玉随口答道:“正是!”

  白衣少女突地格格一笑,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个风流种子!”他瞥了尚且躺在公孙玉怀中,中门大开的女子一眼,又自微笑说道:“你可是也闻得这‘玫瑰庄’的艳名来此?”

  公孙玉见这出现的白衣女子,赫然又是卞灵筠,尽管他聪明绝顶,一时之间,也猜不透这是怎么回事?此刻听她如此一间,不禁心中有气,也是冷笑一声道:“是又怎么样?”

  白衣少女格格一笑道:“你若是专为寻欢作乐而来,我等便要好好招待你!”她素手一挥,早走上两个捧酒持觥的少女,而那冶荡的乐声,冶荡的舞姿,却更使得人心旌摇摇不能自已!

  那原来尚未全醉的几个江湖豪雄,此刻已自烂醉如泥!

  公孙玉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胸中郁闷难当,他放下那半裸的少女,接过一只满注佳酿的巨觥,咕咕嘟嘟,一口气尽行喝下肚去。

  他本就不善饮酒,而在郁闷中豪饮,更易酒醉,甫饮一杯,便觉得头脑一阵晕眩,再饮一杯后,只感到天旋地转一般,三杯下肚,已自不省人事。

  朦胧中,他只闻到一声愤怒的冷哼,一声奇诧的惊嚷,和着一声幽幽的叹息!

  但混沌的头脑,已不容他对此多想,而潜意识中,却想到武林八仙的“峨眉金顶”之会……

  ***

  时当元宵佳节。

  地处峨眉金顶之上!

  东天丽日,虽早升起,但冬日的阳光,却似一个小睡方起,凭窗凝立的美人,那般慵懒无力。竟自连笼罩峨眉金顶的重重浓雾,也是无能驱散,是以整个峨眉金顶,仍自埋在浓雾里!

  峨眉金顶极高处的“接天坪”上,自也不能例外,但在重重浓雾中,却飘飘传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叹息声中,充满悲痛凄凉之意,若是穿过浓雾,便可知道那声叹息竟是发自一个盘膝而坐,面向苍冥的人影。

  那人影一身朱衣,面白无须,光以这身穿着和相貌看来,便知此人即是三十年前,曾在圣母峰巅出现的“昆卢王子”!

  岂知他一声叹息甫罢,便接着传来一声纵声大笑,道:“昆卢老儿,你莫非已练就长生不老之术,老叫化看你越来越年轻了,却不知你为何叹气?莫不是怕我们七人围攻,以图报复,其实我等却也不会这般小气!”

  这发话之人,自然便是七贤酒丐,他也到达这“接天坪”上。

  “昆卢王子”仍是瞑目趺坐,却突地朗笑一声,道:“老叫化子,这早便来,莫非要先行索点酒吃……”

  他话声未完,七贤酒丐已自大喝一声,道:“住口!你若再调侃老叫化子,老叫化子便不饶你!”原来三十年前,武林八仙在圣母峰巅之会时,七贤酒丐第一个吃下“金猿佳酿”,也是第一个毒发身死,“昆卢王子”此言,正触着他的痛痒之处!

  “昆卢王子”又是朗声一笑,道:“三十年前的老叫化子,似是还没这么大火气,你莫非觉得活着已没多大意思?越活越不耐烦了?”

  七贤酒丐积蕴了三十年的怨气,早想找到“昆卢王子”,拼个你死我活,此时又见他出言相讥,那还忍得下去,大喝一声,道:“若是我老叫化活得不耐烦,那你的死期也不远了,来!来!来!我们先打上一架,看谁先死?”他反手背后,将那根儿臂粗细,内注美酒的蟒皮杖插起,双手一分,撕下两截袖子,衣袖粉飞间,转身一拳,向“昆卢王子”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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