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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原来六诏神君万俟午果然不愧当世第一魔头之称,虽已真力渐衰,但余威犹在,身躯宛如钉在地上般的,右掌微微颤抖,“纯阳真解”不住加强,把公孙玉业已压迫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两人虽然强弱悬殊,但心高气傲,却一般相同,谁也宁甘玉碎,不作瓦全!这种难解难分的情状以下,不要说是戴天仇沈南施等,无计可施,连那位伏魔神尼青莲大师,也只有急得不住搓手,口中低念“阿弥陀佛”!

  但就在眼看公孙玉即将断送之际,卞灵筠目光忽然瞥见地上的一鹤道人及秦灵萼遗尸,心中顿觉灵机一动,急忙脱口叫道:“万俟神君,我记得括苍山绿云谷中,你曾面许元修流长,嗣后所杀之人,以他师兄弟之数为限!如今死在你手下的,已有狼心秀士、一鹤道长,暨秦灵萼姊姊三人之多,故而你若守信,即如辣手神魔申老前辈一般,不能再事伤人的了!”

  卞灵筠的这几句话,宛如晴空霹雳,发自当头,震得六诏神君万俟午,简直有点心魂欲飞!

  暗想自己确实曾有此语,何况卞灵筠又以申一醉舍命守约临时收回金刚指力,不伤自己之事并提,委实令人无从反悔!

  自己虽不能再杀公孙玉,但公孙玉师门重恨如山,却不会不杀自己,难道一世威名,竟断送在这后辈之手?

  再想“南北双魔”,一向齐名,申一醉既能因重信守诺,肩骨尽碎,昏迷血泊之中,万俟午何颜背约偷生?为武林以内,永留笑柄!

  念头转到此处,“纯阳真解”忽收,厉声狂笑说道:“卞灵筠你说得对,武林人物信义为重,生死为轻,万俟午今日便成全公孙小辈,但我不许你们再对我遗体,妄加凌辱!”

  “辱”字才出,回手一掌,拍中自己天灵“百汇”穴上,含笑栽倒尘埃,尸横就地!

  六诏神君万俟午一倒,公孙玉力尽神疲,亦复晕绝!

  伏魔神尼青莲大师,口喧佛号,用所带灵药救治辣手神魔申一醉,公孙玉则由沈南施戴天仇,为之按摩推拿,并服以培元益气药物!

  卞灵筠则因六诏神君万俟午,虽与自己有杀父辱母之仇,但仍不失为一代枭雄,不忍令其尸骨暴露,遂招呼纯阳宫中的一干侍者,为万俟午、一鹤道人,暨秦灵萼三人安排后事!

  等到申一醉公孙玉双双醒转,纯阳宫中,业已拱起了三座新坟!

  申一醉问明经过,走到六诏神君万俟午墓前,洒落左肩伤处的几滴鲜血,并撮了三堆黄土,凄然怪笑说道:“万俟老魔,能砸碎我醉鬼肩骨的,普天之下,大概仅你一人!所以虽然我生你死,幽明永隔,但申一醉依然洒血代酒,撮土为香,向你略表敬意!”

  就在辣手神魔申一醉,向六诏神君万俟午幽灵,凄然祝语之时,突然一阵狂风,三座新坟的坟头,落满了萧萧木叶!

  ***

  前面已经述明了公孙玉在拼斗“六诏神君”以前的经过情形,现在又回到欧阳云飞、顾灵筠,与沈南施结伴西行“翠庐”途中!

  那知好事多磨,当三人才行一日,来到湘赣交界的萍乡镇之时,便又发生了怪事!

  他们一男两女,在夕阳衔山时,投店住宿,欧阳云飞和顾灵琴及沈南施两人,自是分房而居,但次日清晨,准备用膳后赶路之时,却不见了她们玉哥哥的影子!二女直等到日落西山,也不见心上人归来,不禁急中起疑,女孩儿家本就疑心特重,顾灵琴一咬银牙,愤然说道:“无怪他未能按时赴中秋鄱阳湖之约,一定是被他那甚么表妹缠住,在‘彭蠡水榭’时,想因当着我们的面,不敢承认,但心中却仍念念不忘,而且我在鄱阳湖畔喊他往衡山一行时,他先是一蹙眉头,半晌才勉强答应,果然一有机会,便溜掉了!”

  ▼第二十三章

  她综合了心中所疑的蛛丝马迹,作了如此断定,沈南施突地一蹙黛眉,加以补充说道:“嗯!姊姊说得不错,而且他另外还有个名字,就是欧阳云飞,你不见在‘彭蠡水树’那自称他表妹的绿衣女子,便如此叫他么?”

  她们两人下了这种结论,芳心却更感焦急苦恼,这是疑心所应得的惩罚,也正是好事多磨的例证!

  顾灵琴和沈南施,自是仍然赶往衡山南麓孤鹤峰下的“翠庐”,但欧阳云飞的神秘失踪,究竟是否如二女所料,蓄意不辞而别呢,另还是有奇遇?却太以令人难测!

  原来欧阳云飞住在客栈之中,虽是一日奔行,甚觉疲乏,但却因重重心事,搅得他翻来覆去,直到二鼓打罢,他才朦朦胧胧的合衣睡去!

  就在他将要进入梦境之时,突的一股冷风,自窗隙透入,他虽拥被面卧,仍觉冷风侵体,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颠,但奇怪的是他并未因这一缕冷风侵袭而消失睡意,却反而呼呼睡去!

  但醒来之时,他发觉自己已非躺在客栈中的床上,而是在一片枝密叶浓,鬼气森森的柏树林中。枝叶摇动时,间或也洒漏下几点月影!

  仍是同一个夜晚,远处正传来三更鼓响!

  欧阳云飞举目四望,四周是一片岑静,却无半点人迹!他禁不住惊噫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怎会躺在这里了?”

  他一跃而起,略一运气,觉得周身并无异状,不由更觉奇疑,暗忖: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梦游”不成?

  欧阳云飞才待走出树林,突地,一声阴冷已极的低笑,起自身侧,他蓦然一惊,转头急看,只见身后三尺之处,不知何时已站着个身形瘦长穿一件绿色长衫,面蒙黑纱的怪人!

  这怪人穿着那么宽大的长衫,落在他身后之时,欧阳云飞竟是浑然不觉,也就是丝毫未带衣袂破空乏声,这岂非太已神奇?

  欧阳云飞以一介儒生,踏入江湖,为时虽不过数月!但他连遭奇事,经验阅历大增,而且自巧遇“上善若水老者”和“忘吾老人”后,武功亦已突飞猛进,何况他生具超人胆识,是以一见这幪面怪人现身,竟是丝毫不感到恐惧,当下昂然说道:“以阁下方才露出的这手轻功,在当今武林中谅来也是一等一高手,但不知为何这般鬼鬼祟祟,丝毫不光明磊落?”

  他不知这眼前之人,是何等身分,只因他行动诡异,心感不悦,是以说出这般没轻没重的话来!

  那长衫幪面的瘦长之人,身形屹立不动,却发出一声令人战栗的冷哼!

  欧阳云飞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他见那人冷哼不答,又复哂然一笑,说道:“你不要装腔作势,你将我公孙玉带来此处,是何用意?”

  那长衫幪面的瘦长之人,又是一声阴沉已极的低笑,仍然默不作答,生像他除了阴笑冷哼外,再无其他表达意向,宣泄情感之法。

  欧阳云飞剑眉双剔,怒道:“你以为如此,就能令人莫测高深么?”

  他一顿语气突变和缓,竟自喟然叹道:“看你这人面蒙黑纱,想是面容毁损,因而连性情也走入偏激,你虽无缘无故的把我带来这里,我也不以为意了。”

  他想起当年在括苍山绿云谷初见公孙大哥之时的情景,便自然而然的对这眼前之人,产生无限同情。

  那人又冷哼一声,双唇仍是紧闭不动,但欧阳云飞耳畔却响起清晰的音语说道:“胆大的小辈,你连番出言不逊,真以为我‘惟我真人’不能将你置之死地么?”

  他这一手炉火纯青的“凝气传音”功夫,却听得欧阳云飞暗暗一凛,他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由眼前的幪面怪人发出,因为据他所知,即使“传音入密”一类功夫,施展时嘴唇也要微微嚅动,那有如此毫无迹象之理?

  欧阳云飞心中虽是惊凛不已,但“惟我真人”的话,太已难听,也不禁激起他一腔怒火,喝道:“出口骂人,算不得甚么英雄,即使你是甚么‘半仙会’中的人物,我公孙玉也一样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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