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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戴天仇自恨大师身旁,一跃出门,少顷高高兴兴的拾着水淋淋,一张白色羊皮,一张黑色羊皮,入室笑道:“玉哥哥你真笨,为甚么不早点把这张羊皮浸湿,撕开看看?”

  公孙玉心头狂喜,脸上飞红,恨大师代他解嘲笑道:“留这羊皮之人,太已促狭,并善于揣摩心理,哑谜不曾解开以前,无论是谁,必从七彩圆圈,及两句隐语之上着想,任何人也不曾料到羊皮本身,另有玄妙!”

  戴天仇用布把两块羊皮擦干,掌起那块白色羊皮,向恨大师笑道:“师傅,你从画理上猜透哑谜,实在猜得太对,你看这白色羊皮之上,真是一幅山水画呢?”

  公孙玉闻言走到恨大师身旁,一同看那白色羊皮,只见羊皮画着一座上丰下锐的奇形高峰,高峰右侧另有一座,略低峰头之上,有一红色圆点,红色圆点之中,又是八个极小字迹,仔细辨出写的是“柔在柔中,高明柔克!”

  这一来三人同觉出于意外,好不容易挖空心思,才猜透一个哑谜,但哑谜居然越来越多,竟自由一变二!

  因为那座上丰下锐的奇形高峰本身,就是一个哑谜,宇内名山无数,究往那里去找?

  高峰石侧画有红色圆点的略低峰头,是藏宝之处,并不难解,可是“柔在柔中,高明柔克!”两语,下句暂时不谈,上句中的第一个“柔”字,当然指的“柔经”,换句话说,也就是“柔经藏在柔中”,但这第二个“柔”字,又是指的何物?

  一座高峰,一个“柔”字,又复难倒三人,猜测半天以后,戴天仇把白色羊皮迭好,交还公孙玉,向他笑道:“玉哥哥,第二个‘柔’字,系指何物,不到身临其境,恐怕不易猜出?你还是先努力找到这座高峰,然后再细搜高峰右侧低峰,也许触景生情,一寻便得!”

  公孙玉点头说道:“仇妹说得极有道理,但宇内名山,何止千万?我到那里去找这么一座……”

  话犹未了,恨大师忽似想起一事说道:“湘西雪峰山脚,隐居一人,自称‘逍遥先生’,平生足迹遍历天下名山大川,贤侄不妨寻他讨教一下,或有帮助?”

  公孙玉闻言不禁大喜,本想即刻启程,但目光与戴天仇一碰,想起她上次还是仇弟弟之时,才得识荆,便告分袂,如今变成了仇妹妹,倘若未曾快聚,又唱阳关,不仅她芳心以内,必然凄楚万端,连自己也不舍与这样一位红颜知己,遽尔分离,尝受那种六诏九疑,三地相思的辛酸滋味!好在六诏之约,订有十年,何不索性住上一月半月以后再走?

  戴天仇与公孙玉灵犀一点,脉脉相通,目光微对之下,便已看透玉哥哥的心头所想,她在这种地方,特别显得出豪迈无伦,不带丝毫脂粉习气,娇笑叫道:“王哥哥我知道你既想早日找到‘柔经’,又舍不得马上就走!我们既然兄妹之盟已定,又全有一身上好武功,则天涯海角,何处不可相逢?目前我要练剑,你要寻经,谁也别耽误谁,等我剑一练成,马上去找‘逍遥先生’,问他的去向,赶去和你相见!”

  说到此处,向恨大师笑道:“师傅,仇儿说得对不对?我立刻就送我玉哥哥下峰好么?”

  恨大师双目以内,射出一种慈爱光辉,在戴天仇及公孙玉脸上徐徐流转,最后微喟一声叹道:“自古情天多‘恨’事,几人不是‘恨’中人?我一生茹‘恨’,以‘恨’自名,今世今生,尚不知否此‘恨’难了?不过你们两人,祥麟威凤,磊落光明,也许将来能够比翼情天,不堕‘恨’海!”

  公孙玉知道戴天仇不曾告知卞灵筠与自己月夜盟心一事,恨大师不知就里,听她一口一声“玉哥哥”的,叫得那么亲热,大概以为两人早已心心相印,誓海盟山,所以才会有这样说法。

  但这种事又不好当面解释,只得涨红着一张俊脸,默不作声,恨大师继续又道:“公孙贤侄远来,贫尼别无所赠,且送你一个与我这‘恨’字恰恰相反的‘爱’字,希望你能发挥此字真意,以‘爱’处世,以‘爱’对人,厚德宽仁,百福自降!”

  侧脸又对戴天仇说道:“仇儿既为努力,把所需七种剑法,均已学会,则只要再痛下一月苦功,心不旁鹜,使可把那套绝技学成,下山之期,并不太远!你送公孙贤侄,下峰去吧!”

  公孙玉起立拜别恨大师,便与戴天仇慢慢自峰头纵落。

  这时公孙玉心头确实充满离愁,默然伤别,但戴天仇却毫不在意的笑语风生,与公孙玉并肩同驰,反而弄得他有许多惜别伤离之语,不好意思讲得出口。

  以二人这等绝世轻功,不多时便到峰脚,戴天仇停步向公孙玉脸上一看,见他愁锁眉尖,眼眶微湿,不由失笑说道:“玉哥哥真是多情人!但我到现在才知道你并不是光想筠姊姊,而不喜欢我!玉哥哥别伤心,赶快愤发你的凌云豪气,去找‘柔经’,小别一月,算得了甚么?我剑一练成,就来找你,那时我们就不再离开好么?”

  公孙玉被仇妹妹说得英雄气夺,儿女情收,握住戴天仇柔荑玉手,微一注目,猛的撒手转身,一声龙吟长啸,蓝衫飘飘,直奔西北而去。

  戴天仇咬牙伫立,凝望玉哥哥背影,直等公孙玉蓝衫隐入远方不见以后,大眼眶中,勉强忍积已久的泪珠儿,才自一泻如泉,罗衣尽湿!

  ***

  空山无扰,岁月云飞,转瞬之间,欧阳云飞已随公孙玉练功两月,他虽无武功基础招式,但因已得无极气功吐纳妙决,是以进境神速!(本章接述公孙玉与欧阳云飞在石洞中谈话。)公孙玉面目间及双掌上的腐烂之处,逐渐结痂成疤,似已痊愈,但脸色却日渐苍白,身体不时抖颤,欧阳云飞看得颇为惊疑,无限关怀地问道:“公孙大哥,你的毒伤不是全好了么?为甚么气色却这般难看?”

  公孙玉闻言,黯然一叹,说道:“欧阳贤弟,我近日来脏腑之间时有异感,表面伤势虽好,实则剧毒已攻内部,全仗精深功力勉强压制,但油尽灯干的大限之期,总不会太远了。”

  欧阳云飞急道:“公孙大哥,你是绝代英雄,怎能在此等死?请告诉小弟,有甚么灵药可治所中剧毒,即使踏遍天涯海角,欧阳云飞也要为你寻来!”

  公孙玉叹道:“袪除我所中剧毒,原不太难,可以治疗,但着想复容如旧,则普天之下,只有一物……”

  欧阳云飞焦急无已地,打断公孙玉话头问道:“是甚么东西,大哥快说,小弟即刻去找。”

  公孙玉道:“我曾听恩师元修道长说过,凡是容貌被剧毒所毁的人,只有用一朵‘血莲’捣碎,方可完全恢复,但‘血莲’乃西北绝塞‘贝加尔湖’秉持地心寒气所生灵药,十年开花,二十年结果,五十年始成熟,你想如此罕异的之物,岂能轻易寻得?”

  ***

  原来卞灵筠姐妹两人,在小楼上谈话间,卞灵筠一颦秀眉,突地凄然说道:“妹妹,我不知怎的,这些日来,总是心神怔忡,总觉得玉哥哥出了甚么祸事,不会赴这中秋鄱阳之约……”

  戴天仇笑道:“妹妹,你对玉哥哥过分痴情,才会镇日以他安危为念!玉哥哥如今武功这高,唯一仇人‘六诏神君’万俟午已死,还有谁会对他不利?”

  她说到此处,语音微顿,忽然也自眉峰微聚,说道:“不过却有一件事到真令人耽心!……”

  卞灵筠神色微变,急急问道:“甚么事?琴妹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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