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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凌風竹再也想不到一別三十年,妙法神尼武功高到這般地步?毒計害人未成,劈空一掌,便使桃花命赴黃泉,剩下自己一人,戰既心膽皆怯,逃又無法下台,正在進退兩難之際,妙法神尼已向他微微一哂說道:「凌風竹,你居心險惡,猶甚於畢桃花,我特地略為延誅,讓你把這三十年來所得盡量施展,好教你死而無怨!」

  說完微撩僧袍,探手撤出自己威震武林的靈龍軟劍!

  凌風竹論真實功力,雖然還遜妙法神尼,所恃只是幾般小巧毒技,最怕的是妙法神尼不令近身,左一掌、右一掌的劈空遙擊!如今聽對頭給自己機會施展三十年來所得,並已亮出靈龍軟劍,心中不由仇火頓燃,生出幾分僥倖之念!

  他手上這根形如墨竹,而質係鐵鑄之物,名「玄竹奪魄幡」,製作得極其歹毒;幡身之上,鑿有無數目力難見的牛毛細孔,孔中貯藏特煉毒液,平時並不外噴,只在與對方兵刃相觸之時,略為傳導,但至多相觸三次,對方持刃之手便感麻木難動,然後展開纏在鐵杆之上,毫無作用的半紅半白的軟綢,惑亂對手心神,實則乘機按動柄端暗簧,把那前半截帶有鐵鏈的銳利幡尖飛出傷敵,無不穿心立斃,是極少失手的!

  妙法神尼雖深知凌風竹陰惡險毒,但她想不到他這根「玄竹奪魄幡」上,會有這多巧妙,正在雙方各自凝神,活開步眼,欲待進招纏戰之際,峰下傳來幾聲號角。

  天南大怪「骷髏羽士」韋昌起立向台上叫道:「凌教主暫時停手,隨我迎賓,『鳩面神婆』常大姊到!」

  凌風竹聞言,把手中「玄竹奪魄幡」一收,手指妙法神尼說道:「韋傲霜,你三十年前把我打下絕峰,今日又殺我愛妻,彼此結有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凌風竹迎接高朋過後,再與你一決生死!」

  金龍寺四佛迄今未到,而極令宇內三奇頭痛的「鳩面神婆」常素素已來,妙法神尼也正想與無憂頭陀、靜寧真人,略為計議,遂點頭說道:「當著天下各派英雄之面,諒你也無顏逃走,我且寬誅片刻便了!」

  凌風竹目射兇光,切齒一「哼」,轉身縱下擂台,因妖婦畢桃花屍首,業已有人收拾,遂即隨同「天南雙怪」韋氏兄弟、「白面人妖」鍾如玉等人,往外迎接引為最大靠山的「鳩面神婆」常素素及「九指先生」侯密!

  妙法神尼回到本台,無憂頭陀呵呵笑道:「畢桃花妖婦伏誅,庵主多年心願已了一半,想不到三十年小別,庵主居然練成了無相神功!我們少時盡量設法先翦除對方黨羽,等老妖婆常素素出手之時,三人合力相抗,只要應付得宜,並不見得就準居敗局呢!」

  妙法神尼笑道:「大師休要怪我隱瞞,實因對無相神功尚未練到火候,抵禦幾根飛針之類雖還見效,但如遇上高明對手,只有弄巧成拙……」

  話方說到此處,往外迎客的「天南雙怪」等人已回,不但把「鳩面神婆」常素素、「九指先生」侯密接來,連藏邊阿耨達池金龍寺的「病、醉、笑,癡」四佛,也已一併延進!

  雙方各增賓朋,自然免不了先來一陣寒暄。

  「病佛」孤雲向靜寧真人說道:「道長!可能是江湖有福,妖孽當誅,你看『鳩面妖婆』常素素,怎的好端端的斷去了一條左腿?」

  ▼六五 龍爭虎鬥

  宇內三奇聞言,均覺一愕,瞥眼向那方自軟轎下來,大模大樣坐在敵台正中的「鳩面神婆」常素素看去,果然見她那件八彩織綿長袍之下,左腿已無,脅下拄著一根金絲藤杖!

  常素素這條腿,是斷在「病佛」孤雲野人山打那金色蜘蛛一記「玄陰透骨掌」之後!但三奇四佛均不知情,正紛紛猜測,以老妖婆這身罕世功力,怎會有失去一腿之事,「天南雙怪」的手下賊黨,又有人向對台報道:「寨門以外,又有來賓,說是定要『白骨天王』、『陰風秀士』二人親自往接,不然要立時放火,燒去大寨!」

  以「天南雙怪」名頭,又有「鳩面神婆」這多武林特殊好手坐鎮此間,居然有人敢如此出語搗亂,也實出於對台群寇的意料之外!

  「白骨天王」韋光與「陰風秀士」鍾如玉,因今日身是主人,任憑來人怎樣無禮,也應先行迎進,再在擂台之上動手處置,遂只得眉頭微皺,雙雙起立,離座出迎!

  但等把來人迎進之後,韋、鍾兩個老怪恨得眉騰殺氣,「鐵膽書生」慕容剛、「天香玉鳳」嚴凝素等人卻又喜心翻倒,原來正是那令「白骨天王」韋光最感頭痛難纏的西門豹,與容光煥發、肩插青虹龜甲長劍的小俠呂崇文,雙雙來到!

  西門豹、呂崇文見過諸人之後,靜寧真人先把愛徒拉到懷中,向臉上仔細端詳,再在周身骨節穴道按摩一過,回頭向西門豹正色問道:「西門老弟,貧道真有點佩服你哪裏來的這大神通?區區數月之別,你是怎樣把文兒調理得幾乎等於脫胎換骨?」

  西門豹暗笑自己何曾會有什麼神通?不過天遊尊者所留的那一粒「換骨靈丹」,效力足抵二十年內家吐納而已!但靜寧真人只看出呂崇文真氣彌沛,根骨迥異,尚絕想不到自己二人業已貫通了一部蓋世奇書,神妙無比的百合真經,索性瞞他片刻,到時豈不意外驚喜?所以含笑答道:「此事話長,等盡殲群魔,把這場功德圓滿以後,再行細細稟告諸位前輩!西門豹想先處置了這個慘剝我歐陽老友及裴二俠令兄『雙首神龍』裴大俠人皮,毫無人性的天南老怪『白骨天王』韋光,以慰泉下英靈,並謝我來遲之罪!」

  宇內三奇雖知西門豹、呂崇文這一老一小二人,不知去向數月,必有異常遇合!但聽西門豹這幾句話口氣,似乎那武功幾與自己等人彷彿的「白骨天王」韋光的一條性命,就在他掌握之中,不由又均有點半信半疑!

  西門豹本來輕功已自極俊,這一通《百合真經》,呂崇文感恩圖報,又把所得三奇心法盡量相傳,所以雖未服有「換骨靈丹」,內功真力方面進境稍淺,其他功力卻也與呂崇文同樣的一日千里!

  他誠心氣惱「天南雙怪」,並與群賊一記當頭棒喝,故而略為炫露,未見絲毫作勢,全身便自東看台騰起,宛如世外飛仙,凌虛躡步般飄然而過,輕輕妙妙,點塵不驚地落在了擂台之上!

  這一手震世駭俗的罕見輕功,不但引起來此觀光的天下各派群雄,一個個出自內心的暴雷喝好,宇內三奇的意外驚讚,「天南雙怪」等人的詫異憤妒,連那目空一切,以為普天之下唯我獨尊的「鳩面神婆」常素素,也眉頭微皺,「咦」了一聲,暗向身旁的「九指先生」侯密、「骷髏羽士」韋昌,打聽新來的這位葛衣老者,究竟是武林之中的那號人物。

  西門豹落足擂台之上,因知道這場泰山大會,天下武林各派中的主要人物,大都應邀觀光,遂有意以己為鏡,驚勸世人,一提真氣,報出昔日名號說道:「九華山『千毒人魔』西門豹,敬請『白骨天王』韋光,上台一會!」

  這「千毒人魔」四字,惹得未知底細的武林群雄紛紛一陣驚詫,均想不到在宇內三奇一邊的人物之中,會有這位名懾江湖的蓋世魔頭在內!

  既想不通其中究竟,當然會向知悉內情之人請教,人口如風,片刻之間,無人不知昔日江湖人人側目的千毒人魔,如今業已成了一位光明磊落的白道大俠!

  這樁美談,從此遍傳武林,譽騰眾口,不知影響了多少尚有慧根,偶積惡業之人,效法西門豹盡懺前非,革面洗心,回頭向上!

  「白骨天王」韋光則心中疑惑萬端,自己曾經會過這西門豹數次,怎的數月不見,就會變得有這高功力?

  人家既在指名叫陣,以自己名頭,怎能不應?何況也正想殺卻此人,為師侄「玄龜羽士」宋三清雪恨報仇,自忖功力足能縱過擂台,但絕不如西門豹那麼輕靈美妙,何必開始便貽笑於人?遂故作從容的絲毫功力不施,利用擂台兩側所設扶梯,慢慢走上!

  西門豹何等厲害?藉機挖苦笑道:「兩台之間的這點距離,在名滿江湖的『天南雙怪』講來,還不是舉足即過!韋老前輩這樣緩緩而來,莫不是在想怎麼處置我這『千毒人魔』之策麼?」

  「白骨天王」韋光臉上微紅,雙眼倏張,兇光暴射!

  西門豹搖手笑道:「老前輩且慢逞威,西門豹若無幾分降龍手段,也不敢在天下英雄之前批逆龍麟,真人面前不必再說假話,你剝了西門豹好友『璿璣居士』歐陽智、『雙首神龍』裴伯羽的兩張人皮,我也略使小計,取得了『玄龜羽士』宋三清一條性命,雙方仇深似海,今日一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過西門豹外號『千毒人魔』,陰損出名,怎樣比賽,還是由你出題目,否則使你這『天南老怪』死在九泉,也難以心服口服!」

  「白骨天王」韋光雖然明知西門豹定有甚麼尖酸刻薄主意,但他設詞太妙,自己因「天南雙怪」的盛名所在,不能不在明知故犯之下,硬中對方的激將之計,雙睛一瞇,兇光炯炯,覷定西門豹冷然說道:「以老夫身分功力,再若出題,你還不眨眼之間,就在我掌下做鬼?不必挖空心思激將,任憑出甚題目,只要公平合理,韋光無不奉陪,好在以你那點能力,老夫隨時隨地都能令你骨化飛灰,為我師侄宋三清報仇雪恨!」

  西門豹微微一笑說道:「你既然為了『天南老怪』的這點虛名讓我出題,西門豹要先和你比賽吃點東西,分了勝負以後,便即過手!」

  「白骨天王」韋光聽不出西門豹話中含意,只聽見要先比賽吃點東西,想起對方外號「千毒人魔」,一身是毒,不由有點膽顫心寒,但話已出口,只得硬著頭皮答道:「韋光早就說過,任憑劃道,無不奉陪,你要比吃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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