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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但慕容剛高就高在沒有叫明這是「金剛訣印」,而末後又復反問老怪一句,自己這以中指挺立迎向「陰寒鬼甲」的功夫,叫做甚麼名目?

  再奸再滑的「天南老怪」被這輕輕一問,問了個疑竇叢生!暗想對方既然認識「白骨陰風爪」及「陰寒鬼甲」,當然知道鬼甲傷人,見血立死,何以絲毫不避的坦然硬抗?倘若是疑兵之計,故意唬人,則更應該把「金剛訣印」之名叫出,不會只用不說,滿面傲容的反問自己!

  今夜這般敵人,詭詐無比,這一手即或是假,以自己功力,不難再度進手傷敵!但萬一真是「金剛訣印」,自己不信硬拼之下,因純陽純陰相剋之故,可能數十年苦功,毀在這種後輩手內,未免太過不值!

  老怪權衡利害,終於覺得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遂在雙方指爪,展眼即將接觸之下,把「陰寒鬼甲」倏然收回!

  「鐵膽書生」慕容剛見奇險已過,滿身冷汗,哈哈一笑,雙足倒點,退出兩丈以外!

  慕容剛這一退,老怪韋光知道自己顧慮太多,又中敵計,不由羞惱成怒,極其淒厲的暴吼一聲,滿頭蕭蕭白髮,根根倒豎,雙臂一張,十枚「陰寒鬼甲」銳利如刀,欲待凌空撲起,施展自己拿手看家絕學「天魔百爪」,把這鐵膽書生,立斃「陰寒鬼甲」之下。

  鐵膽書生看老怪這副兇相,也自驚心,知道對方已動真怒,這一擊定然全力出手,石破天驚,猛烈無比,趕緊靜氣寧神,雙目凝光,注定老怪韋光準備相機閃避,絕對不再冒方才那種奇險硬抗!

  就在老怪韋光蓄意蘊怒,欲起未起之時,豐草密樹之間,又響起那位西門豹的口音,哂笑說道:「老怪物你有什麼了不起?做出這副怪相,真像是一具塚內枯屍,妄自張致,你且接接老夫這件暗器,看是何物?」

  隨著話音,黑忽忽的一物,好似分量不輕,劃空生嘯的,自草樹之中,照準老怪韋光打到!

  若換常人,老怪韋光或接或擋,均所不懼,但對這位「千毒人魔」西門豹,卻因業經上過兩次惡當,摸不清這件黑忽忽作嘯飛來,分量不輕,體積不小之物,究竟有何花樣?只得暫遏撲擊「鐵膽書生」慕容剛之勢,往後略為縱避!

  那件黑忽忽之物,因西門豹是暗器名家,手勁用得極好,恰恰落在老怪韋光身前,那是什麼暗器?卻是「玄龜羽士」宋三清頭上所戴的一頂九梁道冠!

  這頂九梁道冠一入眼中,老怪韋光不由心內一驚,知道師侄宋三清拼鬥那個僧人,縱未喪生遭擒,此時形聲不聞,道冠在目,情勢也必不妙!

  眼角瞥處,看見西門豹適才發聲之處的豐草以內,突往西南波動一道草紋,知道人在其中,怒吼一聲,雷疾一般凌空縱起,雙手箕張,十枚「陰寒鬼甲」尖端,發出刺耳驚心的陰風銳嘯,把那草紋波動之處,籠罩在內!

  老怪因心中毒恨西門豹,這次凌空飛撲,是以全力施為,自信以去勢之疾,對方絕難再行逃脫,半空一聲狂笑,得意叫道:「西門老賊,還不與我納命?」

  十二成的白骨玄功展處,陰風怒捲,只見一片斷草殘枝和砂石之屬,漫空飛揚,連地面都被老怪掌力生生擊出五、六尺方圓的一個大洞!

  但西門豹哈哈一笑,再度現身,仍然是在先前發聲之處,絲毫未動!手指老怪韋光,哂然說道:「西門豹折枝為計,信手一甩,卻令你費了不少真氣內力,委實抱歉萬分!但以你『天南老怪』名頭,不應屢上我這千毒人魔惡當,莫非年齡太大,目力減退,而這劉氏荒墳之內,草樹淒迷,月色星光,也過分黯淡,看不清楚所致麼?」

  老怪蓄足十二成白骨玄功,石破天驚的一擊又空,雖明知敵人意在激怒,也已禁不住怒火狂燃!

  落地以後,方待不顧一切的,先把西門豹斃在掌下,縱令靜寧老鬼等人暗伏在側,俟自己真力損耗,再出硬拼也所不計之時,西門豹又已笑道:「老怪物你不要妄起兇心,再若逞強亂來,西門豹掌中這兩把『千毒神砂』,就叫你魂返天南,屍身留在此處!」

  老怪韋光突然一陣極高、極烈的獰聲狂笑,驚得草樹之間的梟鳥狐鼠紛紛悲號驚竄,為這月夜荒墳,更添上了幾分恐怖淒涼的景色!

  笑完慢慢說道:「西門豹!老夫早已看透靜寧老道不在此間,你們弄此玄虛,無非想乘此機會上峰鬧鬼!所以來此之前,早在丈人峰頭設下玄妙佈置,你們上峰之人,不是化作厲鬼,便是又為老夫添了階下之囚,還在此自鳴得意作甚?話已說明,你這老匹夫,今夜屢對老夫無禮,想活萬難!什麼叫『千毒神砂』?便是『萬毒神砂』,老夫何懼?你拿命來吧?」

  尾音才出,人已凌空拔起四丈多高,而西門豹這回確似並未虛言,左、右手同時一揚,兩把似砂非砂之物,對準老怪縱起半空的身形,飛灑而至!

  「白骨天王」韋光此時蓄意先搏殺這西門豹洩憤,業已對一切不再顧忌,森然一笑,右手大袖,以十成白骨陰風,猛然一拂,飛砂立被驅散,但也看出那僅是兩把自地上隨便抓起來的尋常砂石!

  而西門豹乘著兩把砂石灑出,又欲遁逃,不由狂笑連聲,掉頭撲下,得意叫道:「『白骨天王』要命,便是五殿閻君也不敢稍違,西門豹你還想跑?」

  兩掌由分而合,往胸一收,十指陰風業已籠住對方,正待立下殺手之際,左右同時有人高呼:「老怪猖狂,只怕未必!」

  一青一灰,兩條人影,也自凌空飛撲「白骨天王」!

  老怪韋光目力極好,雖然月被雲遮,光影極暗,但人既縱起空中,較易辨別,自左面撲到的,正是適才對手「鐵膽書生」慕容剛,右面撲到的,卻是激鬥自己師侄宋三清的灰衣和尚!

  此人一來,宋三清十九不幸,休看自己功力絕世,獨對三人,也略為嫌重,不如將計就計,先把個比較最強的「鐵膽書生」除去!

  老怪韋光毒計一生,竟以數十年修為的白骨玄功護住周身,拼著硬挨右面撲來的灰衣和尚一掌,突然半空旋身,迎向鐵膽書生,「嘿」的一聲,雙掌貫注全力,直向慕容剛胸前撲去!

  他這一舉,倒真出慕容剛、澄空二人意外,空中轉折閃避,畢竟較難,「鐵膽書生」固然被老怪韋光擊中前胸,老怪韋光的後背之上,也被澄空所發的般若禪重掌,打了個實而又實!

  慕容剛雖然事先立計,覓機賣給老怪一掌,但卻未料到此時便被打上?而且老怪又是意圖一擊立斃,用了全力!只覺得對方雙掌遞到,自己一撥未曾撥開,千鈞壓力,當胸撞到,不由心頭一悶,腦際一昏,竟被震出七、八尺遠,跌入叢草之內!

  但老怪韋光做夢也未想到,慕容剛青衫之內,還穿有一件劇毒已去的「毒蝟金蓑」?力量用得太猛,雖然將人震出,一聲淒厲怒吼,雙掌鮮血淋漓,受傷已在不淺!

  後背上挨的般若禪重掌,威力之強,也出於老怪所料,雖然提足白骨玄功護身,照樣把他打得飛出四、五步去,臟腑翻騰,心頭狂震!

  老怪韋光知道這一掌硬挨,挨得不輕,而雙掌傷勢更重,今晚業已無法逞兇,也不顧宋三清死活,目光狠狠盯了澄空及西門豹幾眼,肩頭晃處,便如一縷白煙,消失在荒墳蔓草之外!

  澄空、西門豹見老怪已遁,而慕容剛被他當胸雙掌震出那遠,跌入草中,毫無動靜,不由焦急異常,雙雙趕過!

  卻見「鐵膽書生」盤坐亂草之內,正在閉目行功,面容煞白,不帶絲毫血色!

  澄空解開慕容剛青衫及「毒蝟金蓑」,伸出一隻右掌,貼在他後心之上,以本身真氣內力,助益慕容剛流轉百穴。

  足有兩、三盞熱茶工夫過後,鐵膽書生滿頭大汗的整衣而起,取了兩粒靈丹,嚥入口中,看著胸前被殘毀的青衫,和一片血跡,搖頭說道:「『天南老怪』好厲害的掌力,隔著一件『毒蝟金蓑』,在雙掌已受重創之下,還把我幾乎一掌震死!」

  澄空也自嘆道:「老怪功力委實超凡!他不像師弟有『毒蝟金蓑』護身,後背硬挨我幾盡全力的般若禪重掌,便是一個石人,也應震成粉碎,他卻居然未受太大傷害,走時身法,照樣快捷無倫!以此看來,恩師、師叔與金龍寺二佛等人,拼鬥『鳩面神婆』常素素及天南大怪『骷髏羽士』韋昌的野人山之行,一場血戰的慘烈艱難,可以想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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