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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無憂頭陀見妙法神尼提起「桃竹陰陽幡」主人,面上所帶笑容,業已掩不住眉間殺氣!不由暗嘆這位群邪喪膽的「伏魔煞星」,三十載南海潛修,空門學佛,卻連那昔年一段因果,仍無法自心頭淡卻!可見得塵世俗人,冤怨相報,殺孽循環,委實度無可度!

  聽她問完,搖頭答道:「我只在恆山收到『天南雙怪』韋氏兄弟的白骨箭和骷髏令之時,附有那面桃竹陰陽幡,卻不知幡主人現在何處?好在此間事了,中原盡可相逢,庵主難道一時都放他們不過麼?」

  妙法神尼微喟一聲,閉目不言,三人就在道旁山石之上靜坐行功,準備明日便與金龍寺四佛,作正面相對,要人索劍!

  無憂、妙法二老,禪坐入定,寶相外宣,神儀內瑩,不多時便到人我兩忘境界,但這位「天香玉鳳」嚴凝素卻一時難得定神,思如潮湧!

  她自無憂頭陀口中,得悉慕容剛業已傷勢復原,隨靜寧真人先行趕往阿耨達池以後,相思之念雖減,但對呂崇文卻又掛起心來!

  嚴凝素本身心高氣傲,自然也就喜愛呂崇文那等心高氣傲之人,她曾經想過,假使易地而處,自己被四佛十三僧恃眾擄劫,監禁金龍寺內甚久,一旦再由對方主動釋放,情何以堪?最好是連夜趕去,在「癡佛」紅雲把大漠神尼是自己師伯這段因果說明,釋放呂崇文,扣押青虹龜甲劍將人救出,將劍奪回,才能算是挽回臉面!

  ***

  不提無憂、妙法,宇內雙奇在此靜坐,及「天香玉鳳」嚴凝素思潮伏起,且說阿耨達池旁的金龍寺之中,業已發生奇事!

  金龍寺四佛之首「病佛」孤雲,命四師弟「癡佛」紅雲迎向康藏邊境,測探妙法神尼師徒武功深淺,並由「醉佛」飄雲、「笑佛」白雲二人,同在慧光塔頂監視呂崇文。那柄青虹龜甲劍,卻由自己佩帶身旁,以示慎重!

  但宇內三奇畢竟名頭高大,自己總覺敵人越是這樣音訊沉沉,自己越是放心不下,故而每日晨昏,「病佛」孤雲均親自檢視全寺,並往慧光塔上探望。

  這日天黑以後,「病佛」孤雲獨坐禪床之上,心神微覺不寧,遂起身巡視寺內一遍,但並未見有任何動靜,正想去往慧光塔上,忽然瞥見自己居室方面,似有條快捷得目力幾難辨出的黑影,一閃即逝!

  「病佛」孤雲是何等人物,一看便知怪不得自己心靈以上,忽生警覺,果有極高的武林好手,侵入金龍寺中!以對方身法之快,此時追已不及,不如且回自己居室看看,可曾被人作了什麼手腳?

  念定身起,接連三、四縱躍,業已回到自己的方丈室中,桌上放著一張字條,墨蹟淋漓,顯係新近所寫!

  「病佛」孤雲還未看那紙上所書,眉頭先已緊皺!因為自己這金龍寺內,無論上下大小僧徒,均是一身不俗武學,來人一直侵入方丈室重地,並在桌上留書,從容退去,居然一無警覺,豈不令人驚訝?

  紙上面,卻寫著十六個大字!

  皋蘭一掌 天山一劍 冤孽相消 禎祥自現

  「病佛」孤雲細一參詳語意,似是「鐵膽書生」慕容剛願意不記皋蘭一掌之仇,而欲藉此化解昔日大漠神尼在北天山絕頂劍劈魔僧法元之事,不由心中暗笑,對方枉費心機,自己師兄弟四人,費了多年苦心,練成絕藝,並調教出離字十三僧等第二代好手,為的就是重會中原武學!這樣輕描淡寫的十六個大字,就想彼此化解深仇,豈非夢想?

  想至此處,不禁憬然一驚,暗罵自己怎的忽然智珠不明?來人既能到這方丈室內留書,難道就不會去往慧光塔頂,把呂崇文救走?

  雖然「醉佛」飄雲、「笑佛」白雲二位師弟功力超凡,就是宇內三奇親來,也未必便能得手,但一暗一明,師弟們倘若再自驕狂大意,卻極為可慮!

  「病佛」孤雲越想越覺憂心,遂把離字十三僧之首離垢喚來,告以寺內已現敵蹤,叫他率領僧眾小心防範,自己卻往寺後七、八里處慧光塔上趕去!

  這慧光塔高有七層,建築得頗為壯麗,呂崇文是被監禁在塔頂一間四面堅壁,只有二尺方圓一扇小窗的密室之內。

  那扇小窗窗櫺,全是寸許粗細的純鋼所鑄,呂崇文青虹龜甲劍已失,再好的武功,因不易著力,也弄不斷這種純鋼窗櫺,房門是用鐵柵閘住,外面再加鐵鎖,而且鐵鎖之外,就是「醉佛」飄雲、「笑佛」白雲二人居室。

  像這樣防護以下,呂崇文確實插翅難逃,但「病佛」孤雲到得慧光塔上之時,卻見「笑佛」白雲滿臉怒容,「醉佛」飄雲,卻似在旁勸慰!

  「病佛」孤雲一看便知情形不對,微定心神,問道:「四師弟尚未返來,適才寺內卻已現敵蹤,三師弟怎的神色不快?莫非對方業已找到這慧光塔上了麼?」

  醉佛孤雲笑道:「適才我與三師弟正在飲酒,突似聽得塔頂微有聲息,分由前後縱上一看,一條黑影已向塔下飛落,三師弟距離稍近,首先撲過,但那黑影身法快捷已極,幾乎追他不上。三師弟一怒之下,施展天龍身法,趕到那叢竹林邊際,黑影居然回身與三師弟硬接一掌,並說了一句:『莫存嗔念,上體天心。』才又復竄入林內!」

  「病佛」孤雲一看,「笑佛」白雲那種神色,便知道這一掌硬對,來人竟然佔了便宜,不由皺眉問道:「三師弟既然曾與來人對掌,難道連對方形貌也未看出麼?」

  「笑佛」白雲乾笑幾聲答道:「來人身法實在過於快捷,我是在兩丈以外,與他劈空對掌,因林中黑暗,面貌並未看清,但衣袖寬大異常,非僧即道,總是一個方外之士,任憑他武功再好,這樣偷偷摸摸,形同鼠竊……」

  一言未了,颼的一聲,一點小小黑影,業已貫窗直入!

  「病佛」孤雲大袖微拂,那點黑影便被震得嵌入壁中,他趕到窗邊向下看時,只見慧光塔下的十丈以內,哪裏有絲毫人跡?

  三人都是疑惑萬分,暗想茲世之上,難道竟有如此腿快人物?起出嵌在壁中的那點黑影看時,卻是一顆圓形堅硬黑石。

  「病佛」孤雲眼珠一轉,瞿然問道:「二位師弟,你們方才一同追那黑影,不要中了人家調虎離山之計,呂崇文是否還在室內?」

  「笑佛」白雲一陣狂笑說道:「大師兄你也慮得太過,我與二師兄追出能有多遠?塔頂再若來人,斷無不曾發覺之理!何況鋼窗難毀,鐵鎖未開,難道呂崇文能化一陣清風,突然消失?」

  「病佛」孤雲搖頭說道:「話雖如此,因大敵已臨,正式對陣之時,彼此各憑武功爭勝,我們自然不怕,目前卻須慎防他們先在暗中救人奪劍,所以寧可多加慎重!三師弟把門鎖打開,我要看呂崇文在內光景。」

  「醉佛」飄雲如言啟鎖開門,三人隔著鐵柵,往內一看,呂崇文和衣躺在榻上,見有人開門也不起身,只是滿面哂薄之色的向外看了一眼!

  「笑佛」白雲此時倒覺得有點不對起來,因為每次見這呂崇文之時,無論是誰,都非挨一頓臭罵不可,今天怎的這等和平,不聲不響?

  而且往日所送飲食,呂崇文大半不吃?非到餓得難以忍受之時,才吃上一些,但近數日來,卻似心情大有轉變,每次所送飲食,均自吃得半點不剩!

  他雖然懷疑,卻參詳不透其中緣故,仔細打量呂崇文室內的鋼窗牆壁及屋頂等處,均未發現絲毫痕跡,遂狂笑一聲,向呂崇文說道:「小鬼就這樣老老實實的好,你那幾個身後之人,大概已入藏境,三數日間,便可徹底了斷這樁公案!你如想暗中搗鬼,可是自尋苦吃!」

  呂崇文今天確實火氣毫無,靜聽「笑佛」白雲話完,只是冷冷說道:「你不要痰迷心竅,這麼一間斗室,呂崇文真叫要來便來,要走便走,你如不信,我索性賣句狂語,三日之內你們便會主動請我出屋!」

  「笑佛」白雲冷笑連聲,還待說話,「病佛」孤雲因已親見呂崇文在室中,不願多和小輩鬥口,遂命「醉佛」飄雲,仍將室門鎖好,小心監視,便自回轉方丈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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