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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原來悟非大師見傅君平蛟筋雙龍索影之內,打出一點烏光,烏光看去雖不起眼,但越是這樣不起眼之物,傅君平做作這久,才驟然發出,就越可料出是絕不尋常、極為厲害的暗器!

  所以趕緊雙掌推開慕容剛,並出聲招呼了呂崇文,自己也縱退五、六尺光景。

  但慕容剛哪裏想得到,這看去毫不起眼五、六寸長的一點烏光,竟就是傅君平千里求取來的天南三寶之中的最厲害之物,「飛雷鏨」!一擺手中青鋼長劍,照準那點烏光,便自格去!

  這「飛雷鏨」,是天南雙怪在海外之時,覓了不少強烈炸藥,並特煉上好焦鋼,再巧加匠心,製造成五、六寸長,形如斧鏨之物,尾端設有機簧,發出之時,可視當時實際需要,以巧勁一捏,使這「飛龍鏨」打過對方以後的二、三尺左右,才驟然自行爆炸!

  這種花樣,想得太以歹毒巧妙,因為對方往往以為暗器業已打空,不加防範,等警覺在腦後爆裂之時,炸力又強,外殼焦鋼,煉得又好,砰然巨響起處,滿空俱是兩、三分大小的碎鐵橫飛,無不應聲立斃,絕難倖免!

  若在尚未過身之時,以兵刃磕碰,則一觸即炸,死得只有更快!

  天南雙怪對此珍逾性命與那毒龍子母梭,每樣均只煉了十根,淬毒魚腸卻只僅有一柄!

  ▼三二 鐵木大師

  此次傅君平高黎貢山求寶,天南雙怪聽說無憂頭陀及靜寧真人的門下弟子業已出現江湖,並與四靈寨作對,傅君平又受了鐵木大師掌傷,更因為「天香玉鳳」之事,得罪了個最為古怪難纏的妙法神尼,不禁大為宋三清、傅君平擔憂起來!

  自己因知與宇內三奇正式對面之期已近,為求有絕對制勝把握,正在下苦功,鍛鍊一種武林絕學,關係太大,暫時無法下山,遂不但把淬毒魚腸賜給傅君平,並還教他製配劍中毒液之法,毒龍子母梭與飛雷鏨,也每樣賜了三枚!囑咐他轉告宋三清,一切小心應付,自己功成以後,便即親到翠竹山莊,約宇內三奇,開一場絕古罕今的英雄大會!

  傅君平得意洋洋的身懷三寶,東返途中,突然遇著現掌四靈寨刑堂的安大海香主及那持鉤老者,報告「鐵扇閻羅」孫法武現在洪湖之旁落髮為僧,並出手管了閒事,反與本寨弟子作對!

  傅君平一怒之下,率人問罪,才引起這場爭鬥,「飛雷鏨」出手,已知情敵鐵膽書生必死,蛟筋雙龍索揮舞之勢一停,雙肩微晃,人已退到林口,面含獰笑,打算欣賞情敵在師門至寶之下的慘死之狀!

  即退一萬步想,「飛雷鏨」、「毒龍子母梭」,再若無功,自己也可立即退身,從那柄青虹龜甲之上,蠱惑西域門下,來和這叔侄二人作對。

  慕容剛不知厲害,持劍硬格「飛雷鏨」,傅君平不免心中好笑,面上得意兇獰之色益顯,就在諸人懵然無知,奇災立發之際,突然林外一聲極為洪亮高喝:

  「慕容師弟,趕快施展師門絕學『巧渡寒塘』身法,這東西萬萬碰它不得!」

  隨著話音,一股綿柔暗勁,已自橫裏向那根狀若長釘的天南至寶「飛雷鏨」湧去!

  慕容剛聽那暗中發話之人,話音甚熱,又叫自己師弟,不覺詫異萬分,但「飛雷鏨」已到面前,無暇多想,青鋼劍疾收上格之勢,劍尖一點地面,人就在劍柄之上,來了一式「臥看天星」,然後力貫右臂,推劍化勁,用右手照來人指教的師門絕學「巧渡寒塘」,青鋼劍脫手插入地中,微微一顫,人已如落葉輕飄,飄出八、九尺遠與呂崇文並立一處!

  那根「飛雷鏨」則被橫裏來的綿柔暗勁一激,向慕容剛相反方向偏飛少許,但這樣一來,業已到了它那自動爆裂距離,「砰」然一聲震天巨響起處,滿天烏光亂飛,威力之強,委實驚人,悟非大師離得稍近,閃避不及,右臂連中四、五粒碎鐵,竟被生生打斷!

  傅君平見天南雙寶「飛雷鏨」、「毒龍子母梭」雙雙出手,仍未傷著心目中強仇鐵膽書生慕容剛叔侄,只把悟非大師斷去一臂,本來已有退意,瞥眼再見林中發話提醒慕容剛之人業已走出,是個中年清癯僧人,心中更自驚懼,但倚仗預留退步,身在林口,遂鋼牙猛挫,手指中年清癯僧人,獰聲喝道:「鐵木賊禿,你屢壞我事,傅君平與你業已仇充天地,恨滿江湖!明年三月三日,你也到我翠竹山莊一會!」

  交代完畢,人影已遁入林中。

  慕容剛見林中走出的清癯僧人,竟是無憂師伯門下的澄空師兄,又聽傅君平稱他鐵木,這才恍然大悟。

  所謂「鐵木大師」,就是澄空師兄行道江湖所用別號,怪不得能有那高功力,在南雁蕩山之中,三掌便將「毒心玉麟」傅君平震傷,而把「天香玉鳳」嚴凝素救去。

  但此時尚無暇寒暄,急忙趕到被「飛雷鏨」炸斷右臂的悟非大師身旁,由澄空大師以囊中妙藥,為他止血敷治,悟非大師方自慘然一嘆,澄空自己笑道:「大師不必難過,此事還是怪我,恐怕那『飛雷鏨』當時爆炸,傷人更多,不敢猛使真力,只以柔勁,將它略為激偏少許,不想此物果然不愧號稱天南三寶,威力這大,以致有傷大師法體,澄空正自歉疚不盡呢!」

  悟非大師搖頭說道:「悟非自在慕容大俠劍下回頭,早把這副臭皮囊,看得無足輕重,如今以一條右臂消卻平生孽累,真是再好不過!我嘆的是,怎的天不厭亂,四靈寨騷擾江湖這久,眼看就可能瓦解冰消之際,傅君平又弄來這極為霸道的天南三寶,慕容大俠明春之會,豈不平添不少阻力?」

  到此略頓,微嘆一聲又道:「悟非中途學佛,慧覺畢竟未深,邪消正勝,理所當然,任憑它魔焰再高,也終必敵不住諸位仁人義俠的浩然正氣!」

  轉對澄空,單掌問訊,恭身一拜說道:「悟非潛心般若,未獲真詮,意樹心花,終嫌塵染,菩提明鏡,難遣緣空,大師有道高僧,可否賜予接引?」

  慕容剛忙把悟非大師前事,對澄空師兄解說一遍,澄空聽完,合掌答禮,莊容說道:「大師孽海能回,智珠已朗,真如了徹,法矩常明,即此已是莫大慧業,何須澄空接引?不過我們結個道侶也好!」

  回頭對慕容剛說道:「師弟可曾否記得八年以前,遠上北嶽紫芝峰,我送你過壑之時,曾經許你他年有事之時,略盡綿薄,佛家偶然一語,便是因緣,好今已踐前言,替師弟在南雁蕩山,辦了一件大事,保全『天香玉鳳』嚴凝素的白璧無瑕,並將她送回南海,但妙法神尼性情果然古怪已極,我若非深知底細,應答有方,幾乎把一番好意,弄成個沒趣而返!

  「嚴凝素已知你與四靈寨明春訂約之事,現正苦練一套劍法,期至自來找那『毒心玉麟』傅君平,報仇雪恥!師弟在此期間,千萬暫忍相思,不可去往南海小潮音探望,以防萬一惹惱那位從不許人登門的妙法神尼,則他日與嚴凝素之事,必將你多生不少波折!我近來正修大乘佛法,為你之故,已有耽延,必須立返恆山,明春之會,不能再參與了!」

  話完,目注地上安大海及持鉤老者的四段殘屍,竟向呂崇文合掌一拜,說道:「呂小俠,提三尺劍,斬天下魔,原是英雄快事,但『但得一步地,何處不饒人?』願呂小俠於得放能放手之間,稍體上蒼好生之德!」

  呂崇文窘得一張俊臉通紅,不知怎樣是好?

  澄空話畢,側顧悟非笑道:「大師臂傷如何,可還另有牽掛?」

  悟非大師答道:「臂傷自經大師妙藥調治,已然無礙,此身以外,萬物皆空,悟非別無牽掛!」

  澄空笑道:「此身原與萬物何異?人生百年,曇花瞬息,將相王侯,美人豪俠,何嘗不是一例空空?一入有相,便落下乘,此處不可再留,你隨我恆山走走!」

  攙住悟非大師左臂,絲毫不見縱躍作勢,兩人平步凌虛,輕飄飄的落向密林之內,半空中並向慕容剛、呂崇文,含笑揮手為別!

  呂崇文除劍術以外,就曾以七禽身法輕功自負,但見澄空走時身法,未免自慚功候差得太遠,比不上人家這樣自在輕靈,不帶絲毫火氣!

  慕容剛為澄空師兄那臨去數語,悵然久之,拔起方才為避「飛雷鏨」借刀飄身,插入地下的長劍,叔侄二人合力把安大海等殘屍掩埋以後,相與步出林外,到了洪湖之濱。

  這時長夜已過,曙色微明,慕容剛看著這一片籠煙寒水,想起方才若不是澄空師兄趕到,自己青鋼長劍一格傅君平的那隻「飛雷鏨」,只怕已粉身碎骨,化為異物多時!

  下山以來,自己還常以氣質業已變化,遇事能夠沉穩,不似早年浮躁自許,那知江湖鬼蜮之多,委實經見不盡!

  如今澄空師兄臨去留言,囑咐不得妄自向那南海小潮音探望「天香玉鳳」,四靈寨之事,則又與「璿璣居士」歐陽智約定,三月三日期前,彼此互不相犯!然則這還有一段雖不太長,但也不太短的時間,卻是如何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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