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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裴伯羽生性淡泊,雖然無意爭權,但眼看宋三清、傅君平師兄弟,把大家共同創設的四靈寨的一切大權總攬在手,也終難免微有不滿!此時心中本已有事,再聽鄭華明把個「單掌開碑」胡震武,幾乎看得比自己這金龍令主還重,由不得的面罩寒霜,眉蘊殺氣說道:「這翠竹山莊,是我們龜龍麟鳳四靈共同創設,想不到今夜居然有人不准裴伯羽自在遊覽,胡震武是什麼東西?鄭香主!你們兄弟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金龍令主?」

  笑面勾魂鄭華明,看出裴伯羽神色不對,趕緊見風轉舵,陪笑說道:「令主如此說法,鄭華明卻無法擔待得起,二弟在此仍司守護之責,三弟與我,陪侍金龍令主進入九宮竹陣一遊!」

  裴伯羽明明知道,他是把鄭華亮留在此間,好與「單掌開碑」胡震武通風報信,此時業已十拿九穩,折枝傳訊之人通報不訛,族弟裴叔儻父女,果然是被困在這九宮竹陣之內!心中好不憤恨,近五、六年來,「玄龜羽士」宋三清師兄弟簡直把自己與嚴凝素當作外人,事事專權不說,如今居然不替自己保留絲毫情面,無緣無故的暗中囚禁裴叔儻父女,這樣有名無實的金龍令主,做它則甚?這樣假情假義的金蘭之好,也大可不必延續!

  越想越恨,「嘿」然不語,依舊緩緩前行,打算救出族弟父女之後,一等宋三清、傅君平回山,便即當面義絕金蘭,從此歸隱,不問江湖之事!

  ***

  鄭華亮等大哥、三弟陪金龍令主裴伯羽去遠,趕緊跑到胡震武所居院內,但胡震武偏偏不在室中,正與「璿璣居士」歐陽智在後山漫步賞月!

  好不容易的找到以後,胡震武不禁大驚,他此時對「璿璣居士」歐陽智,業已佩服得五體投地,趕緊求救問計。

  歐陽智微一沉思,毅然說道:「事既至此,只有效法玄龜令主佛嶺絕巔,對胡兄等訓示的『毒蛇囓手,壯士斷腕』之舉!金龍令主若見他族弟被囚,臉上太掛不住,倘反目而去,從此成仇,以他那身功力,必為本寨無窮隱患!俗語云:『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胡兄與鄭香主趕緊去往玄龜堂後相機行事,我因與金龍令主尚未見面,可在暗中埋伏,事發以後,金龍令主能忍便罷,不然大家合力,將他從權處置,方是目前上策!」

  胡震武連連點頭,帶著鄭華亮施展輕身功力,趕回玄龜堂,但還差十來丈未曾到達之時,便已聞那九宮竹陣之中一片斷竹之聲,竹枝竹葉滿天飛舞,金龍令主裴伯羽滿身血跡,帶著一臉暴怒之色,從陣中揮拳折竹,如飛闖出!

  原來笑面勾魂鄭華明,人也陰毒異常,他隨「毒心玉麟」傅君平往江蘇算計裴叔儻父女之時,知道休說「九現雲龍」裴叔儻的那一身內家絕藝,便是裴玉霜姑娘的一支玉簫,也非尋常人物所能應付,若容他們互相見面以後,萬一金龍令主暴怒傷人,則憑「單掌開碑」胡震武與自己兄弟三人,恐怕無法抵敵!

  他平日從「毒心玉麟」傅君平口中,得知龜麟二靈立意排除異己,早有設法逼走金龍,強娶天鳳之意!遂乘裴伯羽走在前面,偷向三弟鄭華國一使眼色,雙雙暗把獨門暗器見血封喉的「餵毒散花針」準備停當,竟想在裴伯羽、裴叔儻兄弟見面之時,索性一齊下手除掉!

  裴伯羽何等人物?從鄭氏兄弟神情話語之間,業已看出他們心懷叵測!這位「雙首神龍」竟未小視蜂蠆之毒,暗暗提足混元真氣,佈滿周身,雖然緩步前行,其實雙耳凝神,特別注意身後的鄭氏兄弟動靜!

  進得九宮竹陣,按著八卦五行方位,曲折迂迴,但到了原來囚禁裴叔儻父女的陣眼竹室之中,卻四壁空空,那有人在?

  ▼廿八 幕後風雲

  這一來,不單鄭氏兄弟大大暗吃一驚,連裴伯羽也覺得事出意料之外!

  看「玄龜羽士」宋三清的傳令佈置情形及鄭華明兄弟神態,分明折枝傳訊之人所說不虛,怎的這陣間竹屋之中空空無人?難道族弟父女已遭不測?

  想到這一點上,不由怦然心驚,但轉眼瞥見室外一株朱竹的竹枝之間,掛著一條素帕,帕上並似燒竹為筆,畫了幾行黑字!

  裴伯羽才把素帕取到手中,笑面勾魂鄭華明眼快,業已偷眼瞥見那最後的「叔儻留上」幾個草字!知道萬不能等金龍令主把帕上留書看完,毒念一生,突然一指東方,喝道:「竹內何人,怎的遮遮掩掩作甚?」

  裴伯羽向鄭華明手指之處,方一偏頭,兄弟二人,鋼牙暗挫,悶聲不響,手揚處四蓬散花毒針,宛如光雨流矢,無聲驟至,齊襲現在尚身為四靈寨金龍令主的「雙首神龍」裴伯羽的後腦肩背!

  裴伯羽見族弟父女果然是曾經被囚在這九宮竹陣的陣眼石室之內,不過人已脫困,看這懸帕留書情形,可能尚未去遠,所以笑面勾魂鄭華明手指東方,虛聲喝叱得正是時候,裴伯羽真的隨他手指一望,幾乎中了奸謀暗算!

  但一眼瞥去,竹枝連點擺動痕跡都無,便知不妙,幸虧入陣之前早有戒心,混元真氣業已凝聚待用,鄭華明兄弟毒針才一出手,裴伯羽霍地回身,雙目暴射神光,兩隻大袖朝空猛拂,罡風勁捲,把那四蓬針雨震得四散飄揚,無蹤無影!

  笑面勾魂鄭華明一見暗襲無功,心膽立碎,一抖手又是三隻燕尾梭鏢,打向裴伯羽,也不管乃弟鄭華國,雙足一點,倒縱出兩丈多遠,轉身便往陣外逃去!

  裴伯羽怒滿胸膛,一陣龍吟長笑,左掌微翻,震落鄭華明所發的前兩隻燕尾梭鏢,但卻接住第三隻,反手一甩,照準鄭華國電疾甩出!

  鄭華國機智武功均較乃兄略遜,見鄭華明一逃,正不知是隨同起步,還是應向相反方向遁逃?就這略一遲延,燕尾梭鏢的一縷尖風,業已貫胸直入,慘嚎半聲,五官一擠,便告斃命!

  裴伯羽燕尾梭鏢甩出,根本就不看擊中與否,身形毫不停留,直向那當先逃走的笑面勾魂鄭華明撲去!雙方功力相距懸殊,九宮竹陣中的八卦五行等迷蹤佈置,又難不住這位金龍令主,所以鄭華明雖然先逃,不到四、五個起落,已被追上!

  半空中一聲怒叱:「狗賊納命!」裴伯羽的身形,宛如神龍御風一般,竄過笑面勾魂鄭華明的頭頂之上,反手一掌,倒劈而下!

  鄭華明本來那敢交手?但見勢難逃脫,也只有拼命一拼,右臂「橫架金樑」,暫擋裴伯羽掌力,左手卻暗撤腰間的得意兵刃,金環軟索!

  裴伯羽這一掌是蓄怒施為,立意致他死命!見鄭華明屈臂來迎,不但不變招式,反而再加二成真力,掌落如風,「喀嚓」微響,鄭華明出聲慘哼,右臂立折!

  裴伯羽雙眼發紅,殺人之念已動,順手再劈對方天靈,陰險刁毒的笑面勾魂應掌魂飛,裴伯羽的一襲長衣之上,也濺了不少腦花血雨!

  二賊既死,匆匆一看裴叔儻的帕上留言,因係燒竹為書,那能寫得詳盡,大意略為:「父女江蘇行俠,被『毒心玉麟』傅君平率人暗施毒謀詭計,劫持裴玉霜,脅迫同返翠竹山莊,軟禁此間,昨夜有人暗送出陣地圖相救,才得脫身,俟明春三月,鐵膽書生叔侄拜山之時,當再來此,向傅君平下手請教!」末後又書:「送圖人在陣圖之上曾加批語,說是宋三清、傅君平師兄弟並有不利裴伯羽之心,請族兄特別小心在意!」

  裴伯羽匆匆看完,知道向裴叔儻父女送圖,與向自己投竹必係一人所為,證以方才鄭氏兄弟用毒針叛上的陰毒行徑,自己這金龍令主實在無法再做,翠竹山莊也真片刻難留,何必等甚宋三清、傅君平回山,乾脆就此抽身,反而較好!

  ***

  裴伯羽雖說輕於名利,但十餘年心血所創基業遽爾丟拋!撮土為香,一盟在地的金蘭至好,卻是在暗中算計自己的仇敵!想來想去,又怎得不煩?怎得不惱?

  慍怒難宣之下,竟自拿一片竹林出氣,猛揮鐵掌,把座辛苦佈置的九宮竹陣,打了個亂七八糟,一出陣外,恰好碰上自後山匆匆趕回的鄭華亮與「單掌開碑」胡震武!

  鄭華亮一見裴伯羽這副神情和那滿身血跡,便知大事不妙!因兄弟連心,縱身當先,抱拳施禮道:「裴令主怎的這等神情?我大哥、三弟何在?」

  裴伯羽見胡震武已來,暫時一捺怒火,冷冷說道:「不管宋三清、傅君平以何種心腸對我?裴伯羽目前總還是四靈寨中的金龍令主!鄭華明、鄭華國居然敢以散花毒針,乘我不備之時驟加暗算,無異叛寨逆上,天理難容,我已把他們立劈掌下!」

  鄭華亮痛淚暗流,鋼牙猛挫,伸手便拔肩頭的鋸齒雙刀,還未觸及刀柄,身邊疾風颯然,「單掌開碑」胡震武作色怒叱,照他左肩一掌,把鄭華亮震得退出三步,跌坐在地,轉面向裴伯羽恭身施禮說道:「裴令主暫息雷霆之怒,鄭氏兄弟叛上之罪,委實難容,但玄龜令主卻絕不會對令主暗懷惡意,喏!那不是宋令主回山了麼?」

  裴伯羽真想不到胡震武居然掌震鄭華亮,聽說「玄龜羽士」宋三清回山,因四靈寨中,自己武功僅遜此人,不由有些怙惙,方一回頭,一片疾猛勁風,業已直襲身後!

  趕緊旋身左閃數步,順手一揮,替那被胡震武打得莫名其妙正在驚疑萬狀的鄭華亮,再加上一招「孔雀剔翎」的鐵琵琶重手,讓他們兄弟三人一路而行,然後面對胡震武沉聲說道:「胡震武!你口蜜腹劍,笑裏藏刀,比死鬼鄭家兄弟,更為可恨!今天湊巧,你那些靠山黨羽之流,一個不在,想是惡貫已盈,你估量逃得出老夫的十掌之內麼?」

  胡震武知道這位金龍令主裴伯羽功力絕世,自己方才那條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未曾收功,便知立有一番艱苦惡鬥,遂任憑裴伯羽發話,一聲不答,納氣凝神,靜以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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