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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玄龜羽士笑道:「師弟近年來,怎的性情大變?你不要忘了你的外號,叫做毒心玉麟!要『毒』就須『毒』在心裏,口頭上說些狠話作甚?我雖未與慕容剛叔侄過手,但憑太湖三怪與小四靈一戰全數傷亡的情形看來,對方武功確實有驚人之處!『毒龍子母梭』縱然極為霸道,但對方無疑均會內家罡氣,倘事先有備,並不一定便能傷敵!恩師如肯親自下山,對付妙法老尼,當然百事無慮!不然你若把那『淬毒魚腸』與專破內家罡氣的『飛雷鏨』求來,或許比『毒龍子母梭』的用途更大!」

  「毒心玉麟」傅君平一陣獰笑說道:「師兄望安,我這趟高黎貢山,仗著恩師寵愛,定將天南三寶『毒龍子母梭』、『淬毒魚腸」和『飛雷鏨』,一齊求來,索性大大開場殺戒,把武林之中,攪他一個天翻地覆!」

  玄龜羽士搖頭說道:「師弟我再說一句,你無名之火太旺,絕非佳兆!高黎貢山之行事關重要,務必速去速回,須防妙法老尼萬一立時問罪,我一人勢力太薄,在未回翠竹山莊之前,我不准你私行生事!」

  「玄龜羽士」宋三清這幾句話是正色所發,語音沉著,不怒生威!傅君平那等桀傲人物,居然也有點畏懼師兄,低頭領命,分別離去!

  慕容剛、呂崇文等龜麟二人去遠,進洞一看,果然杳然無人,慕容剛搖頭嘆道:「文侄!你看江湖之中,人心多麼險惡?那一塵道人,不念我們不殺之恩,明知傅君平擄劫天香玉鳳,藏在這南雁蕩山的幽谷之內,卻使我們跑趟八閩佛嶺!那知禍邪福善,天道不爽,佛嶺之行,既探得了四靈寨內部的那大機密,而『天香玉鳳』嚴女俠又為鐵木大師所救,送回南海!不過這位鐵木大師,是何門派?三掌便能震傷『毒心玉麟』傅君平,若換我們還未必辦得到呢?」

  呂崇文說道:「這位大師,既與四靈寨作對,將來必有相會之日,此時來研究他的門派作什?眼前我們應作之事,煞費躊躇,還是先往南海探望我那位『天香玉鳳』嚴姑姑?還是先赴翠竹山莊援救『九現雲龍』裴大俠父女?還是先往仙霞嶺一元谷、洞庭君山及匈漏山等處,阻止『單掌開碑』胡震武及關中雙鳥李氏兄弟,邀請那『璿璣居士』歐陽智、『君山釣叟』常天健、『天慾仙子』鮑三春等人加盟四靈寨,以免對方增強實力?」

  慕容剛點頭讚道:「文侄在見識方面,業已大有進步,所慮極為重要,世事如棋,往往一步走錯,可能導致滿盤皆輸,且讓我仔細思索一下!」

  沉吟良久以後,一按胸前貼身所藏的那塊雕鳳玉珮,斷然答道:「『天香玉鳳』嚴俠女既脫險境,由鐵木大師送往南海,應可安然無慮!我們時間匆迫,不能妄以私情,延誤大事!至於『玄龜羽士』宋三清命胡震武等分請的三人,我昔年均耳聞其名,『璿璣居士』歐陽智介乎正邪之間,武功機智絕倫,若被四靈寨請去,確實平添一個勁敵!但仙霞嶺一元谷,離佛嶺甚近,胡震武書信必然早經遞到,我們此時趕去,業已不及!『君山釣叟』常天健性情孤傲,是一位隱跡高人,料憑宋三清一封書信,未必請得他動?『天慾仙子』鮑三春,則是一個有名的蕩婦,滿身罪惡!這種人倒真望她應邀前往王屋加入四靈寨,等明春一併殲除,好為江湖中消滅一個大害!

  「所以如此權衡之下,當前急務,還是先赴翠竹山莊,救援『九現雲龍』裴大俠父女是為要途!更因我在佛嶺,聽『玄龜羽士』宋三清說是裴大俠父女,可殺而不可放,縱然『雙首神龍』裴伯羽因此與他們斷義絕交,也要藉機下手一併除去,以杜後患!故宋三清未回翠竹山莊以前,自然可保無事,如今他既已趕回翠竹山莊,不但裴大俠父女,恐怕連他那位族兄金龍令主也立有莫大危險!我們趕去非僅救人,也是挑撥四靈寨內訌的極大良機!但須謹記,盡量不必現身,能在暗中下手,使敵方莫測高深,收效才大!」

  呂崇文與慕容剛相依為命,知道這位世叔天生情種,他與「天香玉鳳」嚴凝素的那種惺惺相惜的感情,高雅深摯無比!呂梁一面,八載相思,胸前所藏嚴凝素相贈的那方雕鳳玉珮,旦夕之間,也不知摩挲了幾千萬遍?但如今居然竟能先顧公義,暫撇私情,不由欽佩已極!

  他自己則因年歲尚小,只知道與那位裴玉霜姑娘頗覺投緣,聽他父女有難,懸念已極!卻不知道當初萍水相逢之下,男女自然相悅的愛情幼苗,即已在兩顆純潔心靈之中,暗暗滋生茁長!

  計議既定,連馬匹都不及再返洞宮山清塵觀中取回,便即追蹤「玄龜羽士」宋三清,往王屋山四靈寨總壇翠竹山莊急趕!

  那知世間事往往萬密一疏,慕容剛叔侄均以為算無遺策,那知偏偏把樁最重要的「毒心玉麟」傅君平遠行高黎貢山,參拜天南雙怪,求取什麼「天南三寶」之事,輕輕放過,以致後文書中,這位鐵膽書生,幾乎在「毒心玉麟」傅君平專破內家罡氣的師門異寶「飛雷鏨」之下,粉身碎骨!

  ***

  慕容剛、呂崇文叔侄方面,暫時不提,且說那位四靈之首,「玄龜羽士」宋三清與「毒心玉麟」傅君平分手之後,趕回翠竹山莊之事。

  「玄龜羽士」宋三清邊行邊想,那「九現雲龍」裴叔儻武功頗高,雖然傅君平親率七名好手馳往江蘇,但若非設法先擒住他女兒裴玉霜,威脅裴叔儻束手就縛,還真無法把他們擄回翠竹山莊,軟禁在正逆五行九宮竹陣以內!

  幸喜自己趕回及時,處理得當,嚴囑手下把「雙首神龍」裴伯羽瞞在鼓中,經一再盤算,若能把這父女二人,在二弟裴伯羽毫不知情之下殺卻,反而可能消弭一場莫大禍變!

  但這種舉措,必須絕對機密,並應先行佈置,萬一裴伯羽知道,反目相向之時,索性一網打盡的陰毒手段!因為四靈之中,鳳已成仇,龍令能留最佳,否則寧可辣手屠龍,也不能再聽任他龍歸滄海,變化風雲,倒戈相向,與自己師兄弟,處在敵對地位!

  ▼廿六 神龍反目

  玄龜羽士人甚聰明,知道內亂之危,甚於外敵!尤其是裴叔儻父女之事,隱禍肘腋,極為危殆!不當時加以處理之故,是因為「天香玉鳳」嚴凝素身後的妙法神尼太不好惹,權衡輕重,才先追毒心玉麟,如今這面既然可以挽回,自然心懸翠竹山莊,竟像慕容剛叔侄趕赴南雁蕩山之時一樣的晝夜兼程,急行遄返!

  由浙入皖,經豫奔晉,過卻析城山區,已抵王屋!就在離翠竹山莊,尚有數里之遙,恰好是個昏黃月夜!

  「玄龜羽士」宋三清正行之間,忽的凝神止步,傾耳聽見翠竹山莊方向,似有嘈雜之聲,隱隱傳送!心中方自一驚,一條高大人影,已由西北方宛如電疾風飄一般,往自己身前十數丈外馳過!

  因身法太已熟悉,玄龜羽士知道不妙,心頭機伶伶的一個寒顫,先行功提雙掌,氣聚丹田,然後出聲叫道:「二弟,愚兄宋三清在此!你深夜急馳,山莊之內,出了何事?」

  高大黑影聞言也似出於意料,冷笑一聲,轉身走過,此時浮雲已散,素月流光,正是那位在四靈寨中,排名第二的金龍令主,「雙首神龍」裴伯羽!

  但雙眼精光進射,銀鬚飄拂,滿面暴怒之色,身著長衫之上,並有不少鮮紅血跡!

  在宋三清十步以外,裴伯羽即已駐足停步,面罩寒霜,冷冷問道:「玄龜令主!你是明知,還是故問?翠竹山莊之事,不為裴伯羽留半點餘情,我們這金蘭之好,要他何用?」

  說罷一撩長衫,駢指一劃,截下半截下襬,反手一甩,功力真見驚人,那輕的一片軟布,竟自帶著勁急的破空之聲,向玄龜羽士迎面擲到!

  宋三清微伸左手二指,夾住長衫下襬,知道裴伯羽既已割袍示意,怒絕金蘭,則機密定然盡洩,此人一去,無疑縱虎歸山,必成大患!

  鋼牙暗咬,毒念已生,一陣哈哈長笑,把原已提聚雙掌的功力,加到十成,貫注右臂,口中卻仍和聲說道:「二弟不要誤會,十載金蘭,無殊手足,何事不可解釋?真有甚事對不住二弟之時,愚兄願叫傅三弟向你賠罪,並聽憑責罰就是……」

  一面和顏悅色說話,一面卻拈著那半截長衫下襬,滿臉歉疚神情,慢慢向「雙首神龍」裴伯羽身前走近!

  宋三清才走兩步,裴伯羽足下微滑,業已後退丈許,到了一片密林林口,冷笑一聲說道:「宋三清!憑你裝出怎樣一副和善外貌,但卻掩不住惡毒內心!你功行右臂,暗聚七煞陰掌,意欲何為?難道你以為憑你一人,真就留得住裴伯羽麼?」

  「麼」字剛剛出口,忽然微哼一聲,手擺左肘,目中暴現神光,好似受了什麼傷損!

  「玄龜羽士」宋三清見裴伯羽識透奸謀,正在考慮是否手下硬拼?但知以裴伯羽功力,雖然略遜自己,卻也相去不遠,除非出其不意暗算,否則一時真還無法將其置於死地!此時見他無端受傷,也不禁大出意外!

  裴伯羽一面注意防範玄龜羽士乘隙進襲,一面怒聲喝道:「林內是那個無恥鼠輩?……」

  話猶未了,他右側林內已有一個清朗口音,冷冷答道:「裴伯羽休要猖狂,你已中了我九絕神針,越動怒氣,死得越快!四靈寨冠冕各派,豈能輕易背叛?玄龜令主威震江湖,更不容冒犯衝撞!我念你曾經身為金龍令主,不為已甚,所發九絕神針,並非當時致命的一種!以你功力?只不妄動無明,足可支持十日,趕到九華絕頂,尋找一種朱蕊香蘭解去針毒!你僅此一線生機還不快去?再若拖延,無非徒自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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