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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一面思索,一面估量那塊大石,約有數千斤重,石根陷在壁中,欹側半懸,形勢頗險!遂拿定主意,折服雙僧,仍自淡淡笑道:「佛家講究寂滅無相,一留痕跡,便落下乘!這兩隻手印,後世愚夫容易附會成什麼神仙鬼怪之說,何況此石勢危,一旦突逢地震,可能墜落為禍,趁著今日四顧無人,將它毀去,也是一場功德?」

  借著說話工夫,佛門絕學般若禪掌力,業已提到十成,話完偏頭向呂崇文笑道:「文侄!我把這大石抓落之後,你以罡氣,將它擊碎,免得墜下深壑之時,因此石體積太大,釀成別的災變才好!」

  呂崇文含笑點頭,慕容剛緩抬雙手,虛空往那大石之上一搭,猛然瞋目一喝,雙掌一抓,只聽得「格崩崩」的連聲巨響,那塊大石果然根際浮動,慢慢離壁倒下!

  呂崇文哈哈一笑,聲若驚雷,施展北天山冷梅峪八年所得,雙掌胸前全力猛推,震天巨響過處,那大一塊山石,硬被他所發玄門罡氣,一擊碎成數十小塊,石雨星飛!

  威勢之強,不但西域雙僧心悸神搖,連遠在喬松長草之下徜徉遊行的三匹駿馬,也被驚得「希聿聿」的嘶鳴不已!

  大通和尚懂得呂崇文劈空碎石,聲勢固然驚人,尚不算太難,那慕容剛空拳抓物的神功確實並世罕見!把心神一定,向慕容剛點頭說道:「施主果然不愧藝出宇內雙奇,掌力方面,貧僧敬服!但還有幾手杖法,要想一併領教!」

  慕容剛見他們無了無休,也自憋起心火,冷笑答道:「西域飛龍杖法,久所馳名,慕容剛不自度德量力,索性狂妄一下,就以兩隻肉掌,接接貴師兄弟的一雙禪杖!」

  大通和尚確實驚懾慕容剛的掌上神力,要想憑藉掌中沉猛精妙的禪杖,挽回顏面!但聽慕容剛竟然自願以一敵二,並還空手接杖,師兄弟對看一眼,仍由大通和尚,笑話說道:「施主豪氣干雲,貧僧等敬遵台命,討教雙奇絕學!」

  慕容剛冷冷說道:「大師們只管施為,慕容剛靜候指教!」

  大通和尚一聲:「阿彌陀佛!」與大德和尚二人,身形略退即進,鐵禪杖「雙龍鬧海」,帶著無比風聲,電掃慕容剛左右雙肋!

  慕容剛輕笑一聲,飄身而起!大通、大德不等雙杖打空,坐腕沉肘,業已收勢帶回,二度發杖「風掃殘雲」,往慕容剛腰背之間奮力斜砸!

  慕容剛見他們三度發杖,也自猛提真氣,身軀憑空再升,呼呼兩響,鐵禪杖貼著靴底掠過!

  不等他們收招換勢,慕容剛再度提氣,離地已有一丈七、八,突然折腰往下一撲,雙臂平分,好似要用「飛鷹攫兔」的七禽身法,搏擊雙僧,但撲到中途,倏然收勢,身形疾打千斤墜,宛如沉雷瀉地一般,落在雙僧面前四、五尺遠,右掌一吐「裂石開碑」,照準大德和尚當胸擊去!

  他這種身法,變幻的過分出人預料!大德和尚一身功力不弱,但眼前好似無法逃得過這一掌之厄!

  正在千鈞一髮之時,大通和尚的鐵禪杖「盤頭蓋頂」,疾掃慕容剛後腦!

  好個慕容剛,這「裂石開碑」居然仍是虛招,右掌乍吐即收,反臂一圈,恰好擄住大通和尚疾掃而來的禪杖!

  大德和尚虧了師兄一杖,解了自己之危,臉上微紅,鐵禪杖「毒龍尋穴」也自當胸點到!

  慕容剛左掌一伸,照樣硬奪禪杖,把雙杖往左手一併,一聲冷笑說道:「大師們多多包涵,慕容剛無禮得罪!」右掌一舉,猛擊雙鐵杖中腰,「噹啷啷」震天巨響,兩根鐵杖斷成四截!

  大通、大德二僧,若不是撒手稍快,連虎口也必震裂!空自身懷一套極其精妙的西域「飛龍杖法」,絕學未等施展,禪杖便被人家毀去,不由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慕容剛對這兩個西域僧人,印象不好,一鬆手丟卻兩根半截鐵杖,寒臉問道:「大師們,我們是到此為止,還是另有指教?」

  大通和尚滿面羞慚,兇睛一轉,合掌喧了一聲佛號,把口氣一沉,緩緩說道:「慕容施主既然問到,貧僧照實直言,今日雖敗,尚有不服!明夜在南行五十里的仙人洞,敬候施主,倘若再敗,便立時回轉西域,稟告掌教,柬邀天下英雄,共斷當年之事。」

  慕容剛劍眉雙挑,尚未答言,呂崇文已先冷笑說道:「和尚們得了便宜,莫要賣乖!我慕容叔叔近八年來,事事寬仁,只毀去雙杖示儆!倘若換了在下,你們能不能回轉西域尚未可知!仙人洞內,就是刀山劍樹,虎穴龍潭,我們明夜必到,無事就此請便,呂崇文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樣五蘊不空,六根不淨,揹著佛像作幌子的假出家人,休要壞了我們遊山清興!」

  大通和尚被呂崇文搶白得無地自容,滿臉籠罩殺氣,陰惻惻地說道:「呂施主,小小年紀,說話如此刻薄,污辱聖僧,死後豈不怕入『拔舌地獄』?今日敗軍之將,不足言勇!明夜相逢,貧僧倒要單獨會會呂小施主!」

  呂崇文縱聲長笑說道:「茲世何世?江湖中的魑魅魍魁,多至不可勝數!十八層地獄縱然再加一倍,也不夠收容他們!我叔侄替天行道,仗劍誅邪,便真身入死獄,也非所懼!和尚們莫再嘮叨,可是嫌我『青虹龜甲劍』的鋒芒不利麼?」

  大通、大德二僧,此時手中兵刃已無,真怕呂崇文翻臉動手,見他眉間已聚殺氣,雙目神光懾人,不敢再肆口舌,狼狽而去!

  呂崇文等二僧去遠,向慕容剛問道:「慕容叔叔,明夜之約,我們對這兩個西域僧人,是殺是留?叔叔還是先加指示,免得到時又要怪我!」

  慕容剛道:「照利害關係來說,這二僧如果一放,『青虹龜甲劍』重現江湖及在誰手中之訊,立時傳揚開來,跟著便是西域僧人一撥一撥,無了無休的尋仇報復!但我們既然敢用此劍,自應擔當一切,不能畏事,而效綠林賊寇所為,殺人滅口,明夜還是不必傷他,而以暗中施展絕學,警戒他們知難而退的好!」

  那南天義卻自聽西域雙僧訂約仙人洞之後,始終就在皺眉深思,未加任何表示!

  三人繼續略為流覽景色,便即策馬下峰,各作休息,準備明夜赴那西域雙僧之約!

  ***

  次日傍晚,三人南行約有五十來里,南天義指著一座巍峨峭拔的山峰,向慕容剛叔侄說道:「仙人洞就在這座高峰之上,我雖未來過,但曾聞人言,此洞曲折迂迴,洞中套洞,秘遽已極,常人無敢深入!據我之見,那西域雙僧武功雖然不凡,但絕非賢叔侄敵手,訂約在此之故,可能是他們已把洞中一切摸熟,要想仗著這仙人洞的特殊地形,對我們有所不利!所以我們如能不進此洞,便不必輕身涉險!」

  慕容剛正在點頭,呂崇文卻已說道:「一座山洞,任憑當初開鑿之人,如何巧奪天工?頂多不過是有些八卦九宮,五行四象等迷蹤之妙罷了!但這些名堂,難得住誰?我自下山以來,覺得江湖中的鬼蜮伎倆,多到不可勝數,並也有許多極為有趣之處!早已立意見識到底,然後才能在其中求得經驗。倘若遇事畏縮,不如找一處深山幽谷,獨善其身,又何必自稱義俠,要以這三尺青鋒,滿腔熱血,為江湖蕩滌膻腥,除暴安民,兼善天下呢?」

  呂崇文說話未加思索,衝口而出,不但南天義聽著不是滋味,竟連慕容剛也一齊搶白在內!

  慕容剛與他叔侄情深,固無所謂,南天義也知道呂崇文素來口直,猶存童心,並不介意!只是哈哈笑道:「呂小俠俠骨英風,令人可佩,不過你錯會我意!我只是表示凡事必須小心,倘一中奸謀,任憑你蓋世英雄,可能一無用武之地,便即埋骨荒山,豈不為天地之間,消失一份正氣?若談到『畏縮』二字,慢說賢叔侄藝出宇內雙奇,睥睨天下!就是南天義一生,也怕過誰來?這峰上陡削難行,反正慕容兄寶馬通靈,就讓牠們留在峰下,我們上峰一探!」

  呂崇文知道自己失口,剛喚了一聲:「南老前輩……」

  南天義即笑道:「呂小俠不必解釋,彼此知交,那會計較這些,我們上去看看!」

  雙臂一抖,就在馬背騰身,直起三、四丈高,人貼峭壁,巧縱輕登,便往峰上而去!

  慕容剛臉帶薄嗔地看了呂崇文一眼,叔侄雙雙施展輕功,跟隨南天義飛蹤而上!

  攀登過半,蒼崖翠壁之間,果然有一大洞,大通、大德雙僧,兩手空空,未持兵刃,正在洞口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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