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諸葛青雲 > 一劍光寒十四州 | 上页 下页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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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鉤大漢笑道:「呂梁雙雄孟彪孟虎,奉我四靈寨玄龜堂『單掌開碑』胡香主之命,請慕容壯士總壇朝香!」 慕容剛昂首嘿然冷笑,沉著臉問那大漢道:「這位『單掌開碑』胡香主,倒真看得起在下,但賢昆仲要我到貴總壇朝香,所憑何物?」 盂彪正待答言,那孟虎已自不耐,把手中狼牙棒一舉,暴聲喝道:「窮酸休要嘮嘮叨叨,憑的是我大哥鞍上金鉤和我掌中鐵棒!難道還請不動你?」 慕容剛縱聲發笑,宛如鳳鳴龍吟,笑聲之中,韁繩一領,雙膝用力,烏雲蓋雪寶馬,人立長嘶,二人一馬,凌空而起,竟從眾賊頭上,飛躍而過! 慕容剛天生嫉惡,固憤那孟虎出語輕狂傲慢,人在空中,猛甩右掌,一股勁疾罡風,向孟虎當胸撞到,把個驕縱強徒,打得口噴鮮血跌下馬來,屍橫就地! 群賊登時一陣大亂,慕容剛寶馬落地,四蹄翻飛,快如擎電飄雲,轉瞬之間,只剩下天邊一點黑影! 若依著慕容剛平時習性,這些攔路賊子,早已殺得一個不留!但此時千鈞重任在身,無法戀戰,雖已親手擊斃一名為首之賊,心中怒氣,猶似未平!暗暗切齒痛恨那「單掌開碑」胡震武,過分陰狠毒辣,趕盡殺絕,等自己為呂崇文覓得安身習藝之地,並以三、五載日夜苦功,把師門絕藝,一一練成,然後攬轡中原,非把這四靈寨攪他個天翻地覆不可! 念頭未畢,身後連連響起一陣急遽鸞鈴及幾聲馬嘶,慕容剛入耳心驚,暗想自己這匹烏雲蓋雪寶馬,乃是關外良駒之內,千一之選!此時馬行不慢,後面怎會有騎追至?好勝之念一起,襠中加勁,寶馬奮鬣長嘶,跑得頭尾俱成一線,兩畔樹木,如飛倒退,但那身後鈴聲馬嘶,兀自隱隱傳來仍未甩脫! ▼四 情牽邊陲 慕容剛方在不服,突然瞥見前途當道站著一道一僧,知道可能又遇伏樁,只得緊勒絲韁,停蹄住馬! 僧道二人,均是空著雙手,神色安詳,道人單掌胸前,稽首問道:「馬上來人,可是『鐵膽書生』慕容施主?」 慕容剛一眼便已看出,這一僧一道均非泛泛之流,比先前所遇呂梁雙雄孟氏兄弟,高出甚多!前有阻擋,後有追兵,自己本領再高,這樣一站站的,打到何時是了?眉頭一皺,想起澄空師兄,臨行所贈木丸,遂自懷中取出,果然僧道一見,臉上顏色立變! 慕容剛正待開言,先前所聞鈴聲,就這一緩氣的工夫,業已由遠而近。來路之上,先隱隱現出一點白影,剎那間,便如風飄雪般的捲到面前,原來是一匹純白色的長鬃高頭大馬,馬上坐著一個身著銀緞緊身勁裝,和同色披風二十二、三歲的絕色女子! 那白馬神駿異常,一路疾馳,到了眾人面前,才倏地一聲驕嘶,收勢人立,然後站定。馬上女子的騎術,也確實高明,嬌軀宛如釘在馬背上的一樣,任憑那馬在這樣急遽之下停蹄收勢,一掀一落,依然如常,連動都不動! 慕容剛久闖關外,性愛良馬,見對方一人一騎,委實不凡,由不得的脫口讚道:「好精的騎術!好一匹玉獅子馬!」 那馬上女子,打量了慕容剛這二人一馬幾眼,見對方氣概凌雲,神采奕奕,也微笑問道:「馬上朋友,貴姓高名?來路之上,出手傷我寨中弟子的,就是你麼?」 慕容剛這才抬頭打量馬上女子,見她不但一身白衣,連頭上束髮絲巾,和足下的牛皮劍靴,也是一律白色。裝束白,馬白,人更白,寶髻堆雲,柔肌勝雪,腰如約素,眼若橫波,配上那貝齒朱唇,瓊瑤玉鼻,美,雖美得出奇,但不帶一點妖,不帶一點媚,簡直賽過一朵出水白蓮,高貴清華,無與倫比! 尤其白衣女子馬在上風,一股非脂非粉的淡淡幽香,送入鼻觀,連這素來不好女色,肝腸似鐵的鐵膽書生,也覺得此女著實可人!不禁暗暗驚詫四靈寨中,居然竟有這等人物!而且聽她口氣,在四靈寨中地位,竟還不小! 印象一好,慕容剛的狂傲之氣,也自然的減去一半以上,滿面含笑,抱拳答道:「在下慕容剛,攜帶這位世侄,遠上北嶽恆山,參謁我無憂師伯!歸途路過呂梁山區,貴寨弟子多人,攔路邀劫,強迫在下到貴寨王屋山總壇朝香,在下身有急事,無法應命,爭鬥之間,誤有失手!姑娘既然趕來查問,在下斗膽請教,貴寨弟子沿途設樁,邀劫我慕容剛為何事?」 白衣女子係在慕容剛來路,巧遇呂梁雙雄,受孟彪哭請為乃弟報仇,才追來此地。對因何邀劫,一樣茫無所知,現吃慕容剛問住,玉頰之上,不由微泛紅霞,扭頭向路邊站立的一僧一道,發話問道:「你們沿路設樁,係奉何堂旗令?」 那一僧一道,對這白衣女子竟也異常恭敬,一齊俯首恭身,由道人答道:「此事係玄龜堂『單掌開碑』胡香主,以私人情面相託,並未奉有任何一堂的四靈旗令。適才慕容施主,取出鐵木大師信物,小道等業已不敢相攔!」 白衣女子「哼」的一聲冷笑說道:「胡震武此事,分明於心有愧,才不敢請傳旗令,只以私人情面相託,他倚仗玄龜令主寵愛,如此胡行,著實可惡!怪不得我此次巡查各地,武林朋友之中,對四靈寨三字,表面尚為恭敬,但神色之間,卻多含畏懼鄙惡之狀!這類風氣,我回寨之後,非大加整頓不可!慕容朋友既然身有鐵木大師信物,又是恆山無憂老前輩師侄,怎可再對人家留難無禮,你們可知胡震武在前途還設有幾處樁卡?」 道人恭身答道:「伏樁詳數不知,但聞說係自呂梁山區為主,一直設到陝西邊界。」 白衣女子秀眉微剔,轉面向慕容剛含笑說道:「慕容兄行俠關外,久仰盛名!四靈寨中不肖之徒,未奉旗令,私行嘯聚寨眾,圖加冒犯,實屬可惡!俟我回寨之後,當請玄龜令主,予以懲戒!慕容兄既有急事在身,不宜多受阻撓,我送你到晉陝邊區,權當為四靈寨馭下不嚴謝罪!」 慕容剛暗暗欽佩這位巾幗英豪的正直磊落,也自慨然答道:「慕容剛但願貴寨之中,多出幾位像姑娘這等的光明人物,恭敬不如從命,姑娘先請。」 白衣女子聽出話中有話,韁繩一勒,與慕容剛並轡同行,微側嬌靨問道:「聽慕容兄之言,頗對本寨不滿,那胡震武與兄結怨之因,敢請見告。」 江湖兒女,多半脫俗不拘細節,一黑一白兩匹千里神駒,並轡同行,距離甚近。那白衣女子身上那種淡淡幽馨,薰得這位鐵膽書生,雖不致便涉遐想,但也心神恍惚! 突然聽她問起結仇之事,慌忙肅容正色,把呂、胡兩氏恩仇,詳述一遍,講到傷心之處,不但逗得那從未哭過的呂崇文,抽噎連連,慕容剛的胸前青衫之上,也滾落了兩行英雄珠淚! 白衣女子也不禁喟然興嗟,眼角一瞟慕容剛,似對他這種為友情懷,異常敬佩!但她一瞟,恰巧與慕容剛的帶淚眼光相對,慕容剛心頭一跳,白衣女子卻頰泛飛紅,也自正容說道:「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慕容兄頃間所談遭遇,確足使人一掬同情之淚!江湖正義,不能不張,我絕不袒護我寨中之人,但願你早日使此孤兒,學成絕藝,得了心願!不過據我推測,胡震武皋蘭尋仇,可能與這沿途設樁邀劫一樣,乃是私人舉措。故擬建議慕容兄他年與呂小俠,仗劍重蒞中原之際,似可單尋那『千毒人魔』西門豹,與『單掌開碑』胡震武二人,了斷恩仇,不必牽涉太廣!」 慕容剛劍眉軒動,揚聲答道:「姑娘金玉良言,慕容剛永銘肺腑!俗語云:『冤有頭,債有主!他年了斷恩仇之時,只要旁人不來橫加干預,慕容剛也絕不會狂妄無知!否則,縱然四靈寨中設有刀山劍樹,無殊虎穴龍潭!慕容剛拼著骨肉成灰,肝腦塗地,也不能對不起我九泉之下亡友!」 白衣女子見他氣概軒昂,發話不亢不卑,極有分寸,芳心之中,兀自可可!黑白雙騎並轡而行,所有伏樁,果然一處不現。 人好色,乃理之常情,慕容剛對鞍旁這位絕代佳人,那得不生愛好之念?不過盟兄深仇待報,對方恰好又是四靈寨中人物,自己並已立誓,雪仇之後,要在盟兄墓前,伏劍謝罪!所以只得矯情自制,明明覺得隔鞍秋波頻送,情意潛通,依然正襟危坐,不加理會。 那知男女之間,微妙已極!他越是這般莊重,白衣女子卻發覺得他英姿俠骨,迥異凡流,芳心之中,不由更加深深地嵌進了鐵膽書生的颯爽俊影! 馬上人靈犀暗度,兩匹龍駒卻也極為投緣,馳驟之間,常相嘶鳴顧盼,互相應答。 呂崇文終有童心,在鐵膽書生懷中,仰頭說道:「慕容叔叔!你看你的黑馬,和那位姑姑的白馬,多麼親熱!」 一句話說得白衣女子耳根一熱,此時不但呂梁山區已經走完,並在不知不覺之中,業已過了晉、陝邊界。 白衣女子勒馬停蹄,向慕容剛黯然說道:「慕容兄!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此地已入陝西境內,再無伏樁,恕我不遠送了!」 慕容剛不知怎的,也覺得黯然神傷,面帶悽惶之色,無可奈何時互相揮手而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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