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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他想着司徒霜那哀怨凄楚,伤心欲绝,心碎断肠,痛不欲生的羞恨情状,脑海中似也浮起韦晓岚那羞愧无限,痛苦自责的形象……

  渐渐地,唇边渗出一缕鲜血,顺颔滴下!

  “阿弥陀佛!善战!善哉!”

  一声暮鼓晨钟般苍劲佛号自背后,震得他耳际嗡嗡,悚然一惊,刹那间灵智为之尽复,倏然回身望去!

  只见面前三丈处,不知何时已伫定一位貌像奇古,宝像尊严的高年僧人,而且,双掌合什,正自双目神光焖炯,凝注自己!

  迫近三丈他竟茫然不知,可见他适才是如何的黯然神伤,灵智麻木,也显见这老和尚一身超绝功力!

  独孤钰心中一惊,目中寒芒一闪,方待发话!

  老和尚脸上一阵抽搐,突然发话:“施主可是复姓独孤,单名一个钰字?”

  独孤钰呆了一呆,毅然点头:“不错,在下正是独孤钰,敢问大师上下。”

  老和尚道:“老衲峨嵋大智!”

  独孤钰猛然想起昔日洞庭湖边,“艳阳楼”上,那诸葛兄妹之言,眼前这位老和尚便是那与“百晓老人”共称宇内二大奇人的大智禅师,心头一震,忙自躬身,恭谨地道:“原来是大智禅师,禅师宇内奇人,晚辈仰慕已久,只恨福薄缘浅,今日幸瞻佛颜,足慰平生,敢问禅师,有何教言?”

  大智禅师微轩白眉,道:“老衲庸碌老僧,何敢当施主这四个字‘宇内奇人’?施主若问老衲来意,老衲便是为你,为她,为芸芸苍生而来!”

  独孤钰闻言一怔,摇头说道:“晚辈愚昧,请禅师指点!”

  大智禅师淡淡一笑,道:“施主天纵奇才,智慧超人,何言愚昧?适才施主所遇何人?”

  独孤钰恍然大悟,心中微震,双目神光一闪,道:“晚辈血海大仇,‘龙幡令主’,莫非……”

  “施主且莫问,先请答我问话!”大智禅师微笑接道:“施主只知与‘龙幡令主’有血海大仇,可知世上‘龙幡令主’究竟有几位?”

  独孤钰道:“‘龙幡令主’化身千百,时男时女,放眼宇内,无人不知……”

  “但是,施主错了!”大智禅师飞快接道:“‘龙幡令主’与那‘雪衣血神’并称宇内,举世只有一位,其他不论,便是适才那位也是非真!”

  独孤钰心中一震,道:“禅师,事关晚辈血海大仇……”

  大智禅师正色接道:“是的,施主,我知道此事体大,但施主也应知老衲身在佛门,出家人不打诳语!”

  独孤钰面对这位宇内奇人,不由一阵歉然,道:“晚辈无意渎冒,禅师海涵,敢问……”

  “施主莫非要间那‘龙幡令主’究系何人?”

  独孤钰高声说道:“请禅师指点!”

  大智禅师微一摇头,肃然说道:“老衲虽有心相告,只是行事不敢有违天意,老衲只能奉告施主,即那真正‘龙幡令主’也非施主血海大仇!”

  独孤钰双眉微挑,道:“禅师怎知那‘龙幡令主’,并非晚辈血海大仇?”

  显然,独孤钰已微生不悦,只是面对这位蜚声宇内的前辈奇人,不便发作而已!

  大智禅师神目如电,立即了然,淡淡一笑,说道:“施主且慢问我,老衲请教,就施主所知,那‘龙幡令主’为人如何?”

  独孤钰寒芒闪烁地挑眉答道:“‘龙幡令主’桀骜凶残,阴险毒辣,冷酷狡诈,举世皆知,禅师何有此一问?”

  “老衲自有道理!”大智禅师微笑说道:“施主自以为句句不虚,其实全属谬误,那‘龙幡令主’侠骨仁心,冰清玉洁,胸怀慈悲,怎会是为恶之辈?否则又怎能与‘雪衣血神’并称宇内?近年来虽性情大变,但那只是嫉恶如仇,心肠硬了一点而已,乃非施主口中所描述者!”看来这老和尚知那“龙幡令主”甚详,否则不会这般的侃侃而谈。

  独孤钰暗暗冷哼一声,深注大智禅师一眼,冷然说道:“假冒伪善,一手掩盖天下人耳目,此正‘龙幡令主’阴狠狡诈之处!”

  大智禅师双眉一轩,目中神光暴射,沉声说道:“一念之误,百行皆非,老衲深为施主惋惜,施主可知老衲与那‘龙幡令主’交往数十年,数十年来老衲未闻更未见她手沾血腥杀过一人,纵然是十恶不赦之徒,也不过只下废功,放其逃生,似这般仁侠,施主竟加以凶残嗜杀罪名,毋乃太忍心耳!”

  这委实又令独孤钰大感困惑,心想:大智禅师佛门高僧,当世奇人自然不会妄打诳语,则自己那四位叔叔出生入死,冒险犯难的三年侦察又岂是谎言……

  沉声半晌方始慨然说道:“禅师佛门高僧,前辈奇人,所言晚辈不敢不信,但有道是:‘圣贤不能无过’。‘龙幡令主’纵然仁侠一生,未必不曾铸一恨事,错杀一人,也许,晚辈这血海大仇便是她所为一错,对她而论,不过是百善中之一错,在晚辈来说,却是难共戴天的血海大仇,身为人子,亲仇必报,圣人尚且明训,大师又何忍责我?”

  大智禅师听得暗自点头,险为语塞,微微一笑,扬眉说道:“施主口才卓绝,言词锋利,但所言皆为正理,老衲非敢相责,实不忍见施主灵智蔽于心魔,一误再误而已,愿再告施主,那‘龙幡令主’绝非施主所言血海仇雠!”

  独孤钰目中寒芒一闪,倏又敛去,道:“禅师怎知那‘龙幡令主’绝非晚辈血海大仇?”

  “老衲数十年所见所闻!”

  独孤钰淡淡笑道:“禅师可信那‘雪衣血神’柳前辈也是当世仁侠?”

  大智禅师肃然说道:“老衲深信不疑!”

  独孤钰一笑说道:“禅师当知那柳前辈,昔年也曾杀过‘九天飞魔’一家满门!”

  大智禅师一怔住口,霍然变色,脱口沉声:“施主怎地如此执迷,你可知那‘龙幡令主’是你……”

  悚然警觉,神情一震,忙扬佛号:“阿弥陀佛,老衲险些一泄漏天机,虽属无心,仍是悖天,施主勿再相逼!”

  独孤钰还待再说。

  大智禅师陡地瞋目大喝:“劫运当头,风波已起,施主还不知醒悟么?”

  独孤钰心神一震,脑际灵光电闪,不由默然。

  大智禅师双掌合什,肃然又道:“武当铸恨,只恨劫运开端,施主若再不知醒悟,无穷恨事势将紧接而来,到那时,武林遭变,血腥弥漫,施主再行醒悟,只怕为时已晚,春风育物朔雪杀生老衲本我佛一片慈悲,万请施主明判是非,慎察黑白,勿陷奸谋,勿堕魔障,则苍生甚幸,武林甚幸,否则祸患噬脐,悔之莫及!”

  独孤钰静聆之余,脑际灵光不住闪动,灵台渐渐突明……

  但,蓦地里,“青城山”千丈绝峰之上,那“日观亭”侧的一幕悲剧惨景飞快掠上脑际,一股愤怒之气打心底猛冲而上,只觉全身热血飞扬沸腾,暗一咬牙,肃然躬身说道:“大禅师一片婆心,再三棒喝,晚辈敬佩之余,无限感谢,只是晚辈幼遭巨变,痛失依怙,这满门血海深仇无不报之理,那‘龙幡令主’冷酷狠毒,夤夜行凶乃是千真万确,纵然昔时晚辈幼小,未及亲睹,但那‘太姥’绝顶,‘魔霄峰’上,杀人放火,对那年迈无力,犹在病中的‘百晓’前辈师徒横下毒手,即是晚辈身置其境,亲目所睹……”

  大智禅师白眉一轩,目射神光的飞快接道:“敢问施主,那行凶之人是男是女?”

  独孤钰毅然接道:“晚辈不敢捏词,那行凶之人确是男子,但彼时另有女子隐身一旁,显然难脱指使教唆之嫌!”

  大智禅师道:“施主可愿知道那女子是谁?”

  “晚辈除觉得那‘龙幡令主’外,再无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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