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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朱伯倫苦笑道:「丫頭,爹不是長他人的志氣,而是借機會點醒你,武林中,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你可千萬不能滿足現有的這點成就,而目空一切。」

  朱家鳳嬌笑道:「爹,你這些話,我已經聽過好多次啦!」

  朱伯倫一嘆道:「可是,你都把它當作耳邊風。」

  「沒有啊!」朱家鳳俏皮地笑道:「爹,你看我不是很謙虛嗎……」

  朱伯倫忍不住一笑,說道:「真是傻丫頭……」

  ***

  第二天傍晚,朱伯倫等人到達宜昌。

  那位牛監軍所說的話,倒還真能算數,這一路行來,果然沒受到任何阻撓。

  一行人在宜昌城最大的一家嘉賓客棧中,包租了一個獨院。

  由於他們早已在路上計議好,到達宜昌後,即租一艘民船,由水路直放金陵,轉往蘇州,所以,落店之後,立即由焦孟二人赴碼頭上接洽租船事宜。

  但焦孟二人剛剛走出嘉賓客棧,卻迎面碰上那位于君璧于相公,一搖三擺地走了過來。

  焦二入目之下,首先一「咦」道:「于相公是幾時到達這兒的?」

  于君璧含笑接口道:「我是今天正午到達這兒的。」

  孟二笑問道:「相公怎會走在我們前頭的哩?」

  于君璧苦笑一聲,道:「不瞞二位說,我是坐船從三峽過來的,本來,我是一乘船就暈頭轉向,因而生平最怕乘船,但一想到那陸路上的危險,也就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孟二「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于君璧接問道:「諸位沒有碰上什麼麻煩嗎?」

  孟二笑了笑道:「麻煩是有的,不過,都能逢凶化吉就是了。」

  「這叫作吉人天相,吉人天相,」于君璧含笑問道:「諸位也是住在這兒?」

  「是啊!」

  「那真是巧極了,我也住在這兒。」

  說到這裏,他才忽然想起來似的,向焦孟二人笑問道:「二位是準備逛街?」

  焦孟二人當然是據實回答,于君璧卻禁不住目光一亮道:「啊!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正準備去蘇州,這回諸位可攜帶我一下了吧?」

  孟二淡淡一笑道:「于相公要同行,在下等當然歡迎,不過,這樁事,在下可不敢作主……」

  于君璧截口接道:「是要向朱老爺子商量才行。」

  孟二連連點首道:「正是,正是。」

  于君璧接道:「好,二位請便,我去向朱老爺子交涉去。」

  一半是同情,一半也是為了好奇,朱伯倫一口答應了于君璧的要求,不過,他不好聽的說在前頭,如果半途出了什麼危險,必要時,可要自己照顧才行,因為,在那種情況之下,朱伯倫等人,是沒法分神去照顧旁人的。

  這附帶條件,于君璧一口答應了,於是,第二天午後,他們共乘一艘中型樓船揚帆順流而下……

  ***

  當朱伯倫等,由水路順流向下的同時,外表靜謐的蘇州城市,那些在暗中活動的江湖人物,卻也更形活躍起來。

  而且,以往沒人膽敢公開談論的,有關「四海游龍」楊天佑與蘇州陳家的淵源,也在一些酒樓茶肆等公共場所,公然宣揚起來。

  當然,那些傳說,不一定都是事實,儘管人言言殊,莫衷一是,但對楊天佑個人而言,卻是貶多於褒。

  人人詫訝的是,不論一般人對楊天佑的批評如何的不好,而楊天佑本人,以及他朋友們,卻從來沒有挺身出來辯護過。

  江湖上消息的傳播,是最快速的。

  當朱伯倫等人由宜昌乘船東下時,他們在酆都城前後所經的一切,卻早已傳到蘇州。

  也因為如此,使得那本已成了臥虎藏龍之地的蘇州,除了謠言紛傳之外,敏感的人都已感覺到,一場暴風雨即將降臨這表面上還算是一片寧靜的古城了。

  這是一個靜謐的黃昏。

  位於蘇州城東北隅的潘儒巷內,名聞遐邇的名園──獅子林中,正有一老一少兩人,緩步徜徉於花木扶疏的碎石小道之中。年輕的一個,是陳紅萼的兒子陳繼志,年老的一個,是陳繼志的表舅,亦即陳紅萼的表兄岑浩然。

  其實,岑浩然並不算老,頂多也不過四十出頭而已,尤其,因為他是文人,外表看來,好像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得多。

  他,五官端正,面相清臞,文質彬彬地,滿身都是書卷氣息。使人覺得他蒼老的原因,是背部微拱,已成了一個準駝子,予人一種未老先衰的感覺。

  岑浩然是常州人,是當地首富,雖然是讀書人,但他卻從來不參加科舉考試。

  據說他澹泊名利,志在山水之間,年輕時,曾經遍遊全國名山大川,因而除了滿腹詩書之外,更有極豐富的見聞,也因為如此,陳繼志從小就喜歡和這位表舅在一起,經常磨著他講故事。

  岑浩然是陳紅萼唯一的親戚,所以,陳家遭遇變故之後,他就義不容辭地搬到陳家來,以便就近照顧。

  他目前膝下猶虛,一同住在陳家的是他的夫人卞青蓮。

  卞青蓮似乎比岑浩然要年輕得多,看外表,頂多不過是花信年華,而且溫婉嫺靜,一派大家閨秀風範。

  至於面目身材,雖然不能與陳紅萼相比,卻也是中上之姿,因此,凡是認識岑浩然的人,莫不羨慕他的艷福無窮。

  陳家的三宅,就在獅子林的右邊,既然是鄰居,那麼,陳繼志和岑浩然二人偶而過來賞玩一番,也是很平常的事。

  不過,目前的陳繼志、岑浩然二人,都是眉峰緊蹙,臉色肅穆,顯然是有著嚴重的心事,而並非在欣賞這獅子林中那些巧奪天工的景致。

  兩人默默地緩步徜徉著,一直到一個荷花池旁才停了下來。

  岑浩然目注西天燦爛的晚霞,長吁一聲道:「孩子,咱們坐下來歇會吧!」

  說著,他已首先在一張石椅上坐了下來。

  陳繼志也在另一張石椅上坐下之後,才注目問道:「表舅您說,這次那位張神醫,不會再發生問題吧?」

  岑浩然苦笑道:「傻孩子,你這算是問道於盲嘛!」

  陳繼志一挑劍眉道:「表舅,我想即刻束裝上路,迎頭趕往接應去。」

  岑浩然一怔道:「去接應誰啊?」

  陳繼志接道:「自然是去接那位張神醫呀。」

  岑浩然這才一哦道:「你自信比三劍客中的朱大俠要高明?」

  陳繼志苦笑一聲,道:「甥兒怎敢如此狂妄。」

  岑浩然正容接道:「既然你不以為比朱大俠高明,那你還跑去幹嗎?」

  陳繼志蹙眉苦笑之間,岑浩然又輕嘆著接道:「再說,你這一走,你娘的瘋症發作時,誰能管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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