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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呼延相微笑说道:“我告诉你,我毒心人屠的当代毒圣之名,绝非虚得,无论何等毒物,慢说是看,是尝,连嗅都嗔得出来。你炼药之际,我走进室中,用鼻一嗅,便知你起了私心,违我之令,暗自增减药物。”

  呼延蒙见呼延相满面春风,神色相当慈祥,遂心存希冀地,颇声叫道:“爷爷,我知道错了,刚才我只是情急之下,对你假意威吓,你……你……你能饶了我吗?”

  呼延相双眉微扬,向呼延蒙笑嘻嘻地说道:“蒙儿,你是聪明人,你猜我会不会……”

  呼延蒙不等呼延相话完,忙自接口说道:“我知道,爷爷一定饶我。”

  呼延相向呼延蒙看了两眼,微笑问道:“为什么要饶你呢?是不是为了你是号令江湖的武林簕主?”

  这句话儿,把位穷凶极恶的呼延蒙,问得头皮发炸,慌忙悲声说道:“不是不是,因为你是我爷爷,呼延门中,只有我这一线血脉。”

  呼延相点点头儿,叹息一声说道:“对了,你父亲早死,我们呼延门中,就倚仗你这一株独苗,来继承香烟,延续血脉……”

  呼延蒙知道自己最大的活命希望,便是在此,遂把握机会,忙向呼延相央求叫道:“爷爷,你饶了我吧,蒙儿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老人家,并立即娶妻生子。”

  呼延相长叹一声,目注呼延蒙,截断他的话头,以一种异样神情,缓缓叫道:“呼延蒙……”

  这“呼延蒙”三字,把位心肠狠毒无比,适才并欲弑祖自为武林霸主的呼延蒙,叫得全身一颤。

  因为,呼延相不叫蒙儿,却叫呼延蒙,似乎淡于亲情,大事不妙。

  呼延相继续说道:“呼延蒙,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项极严重的错误?”

  呼延蒙应声答道:“我知道,我……我不应瞒着爷爷,存了私心,在炼毒时,暗暗增减药物。”

  呼延相摇头说道:“这是错误,却还不算严重。”

  呼延蒙忙又认罪说道:“我不应该适才在动作上,及言语上,对爷爷有所渎犯。”

  呼延相冷冷说道:“这算严重错误,却还不够再加一个‘极’字。”

  呼延蒙弄不懂他祖父之意,茫然问道:“爷爷,你说我所犯极严重的错误,又是什么?”

  呼延相脸色极为沉重地,扬眉答道:“是一句话儿,你想得起吗?”

  呼延蒙心慌意乱之下,哪里还能够参详得出呼延相的语中深意?略一寻思,便自摇头叫道:“爷爷,你指点我吧,蒙儿想不出来。”

  呼延相面罩寒霜,眉笼杀气答道:“好,我告诉你,你所犯极严重的错误,便是适才不应该提醒我,像我们这等万恶之人,还痴心妄想地,谈什么香烟血脉?”

  这几句话儿,字字宛如霹雳当头,把呼延蒙震得心碎魂飞,自知生望已绝。

  呼延相回过头去,目注郭石叫道:“郭石,你们刚才大概心中极为高兴?”

  郭石答道:“我们中了奇毒,身被人制,自知劫数临头,难免惨死,哪里还高兴之有?”

  呼延相冷笑说道:“我呼延相生平,最擅于猜人心思,你们适才定必以为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我今日虽然大施妙计,毒倒群雄,但居然有眼前报应,死在我这万恶孙儿弑逆行为之下。”

  郭石默然不语,呼延相狞笑又道:“但你们绝未想到,我竟洞烛机先,早有防备,在佯装中毒,证实了呼延蒙的枭獍行为之后,反而把他制倒。”

  司空远咬牙喝道:“他是枭獍,你是豺狼,你们祖孙二人,无非一丘之貉,谁也比谁好不多少!”

  呼延相狞笑叫道:“司空老弟,你不要骂我,我知道你是孝子,少时便会把你送入九泉,向你那死父亲行孝。”

  郭石叹道:“呼延老魔,你做起事来,不要太过分了,须知神道昭昭,就在你举头三尺。”

  呼延相冷笑答道:“郭石老儿,你不要向我说教,我先作件事儿,让你瞧瞧。”

  说完,转过身来,毫不犹豫地,向他那唯一孙儿呼延蒙,凌空点了一指。

  呼延蒙一声惨哼,五官手足,一阵收缩,全身不住痉孪。

  先是口中,再是鼻中,终于七窍溢血,最后则全身皆化血水,死得与那九全秀士欧阳珏,一般无二。

  呼延相眼看他这孙儿如此惨死,竟然丝毫无动于衷,脸上所呈现的,只是一片淡漠神色。

  直等呼延蒙全身尽化血水。

  呼延相方向郭石冷然叫道:“郭石老儿,你知不知道,我作这件事儿,给你们观看,是何用意?”

  郭石尚未答言,司空远已自答道:“这有什么难猜?你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呼延相冷笑说道:“你讲讲看。”

  司空远道:“你杀死呼延蒙之意,是表示绝子绝孙,都在所不顾,哪里还怕什么昭昭天道?和举头神明?”

  呼延相双眉一轩,纵声狂笑说道:“司空远,你进步了,居然猜得丝毫不错。”

  司空远又复说道:“换句话说,你连对唯一孙儿,都可以如此痛下辣手,对于其他仇敌,自更不会容情。故而,你此举不单表示决心,也是给我们一种强力精神威胁。”

  呼延相哈哈笑道:“完全对了,你既然如此会猜,何妨再猜猜……”

  话犹未毕,司空远便自接口问道:“要猜什么?”

  呼延相双目之中,凶芒如电地,阴笑说道:“欧阳珏、呼延蒙都已死了,你猜猜我下一个人,要杀谁呢?”

  司空远应声答道:“大概是我,你先前对我客气之故,是要利用我来集合群侠,遂你阴谋,如今阴谋既逞,应该对我这失去利用价值的深仇之子,下辣手了。”

  呼延相连摇双手说道:“刚才你完全猜对,如今却完全猜错。”

  司空远诧道:“完全猜错?难道你竟肯饶我?”

  呼延相阴侧恻地,笑了一笑说道:“我不会饶你,也不会立即杀你。若论死的次序,你是最后一个。”

  司空远莫名其妙,讶然苦笑问道:“你为何大发善心,对我特别优待?”

  呼延相冷笑叱道:“笨东西,这不是特别优待,这是特别虐待。人之怕死,除了本身痛苦以外,便是对亲朋友好,妻财子禄等一切人事关系,抛撇不下,我把你留到最后处死,是让你在死前,先目睹各位帮你报仇的伯伯叔叔,一一身亡,尤其是互相爱恋的方家琪姑娘,也身遭化血惨死,岂不是使你身心均痛苦万分的特别虐待吗?”

  司空远默然一叹,皱眉苦笑说道:“你真够厉害,真够歹毒。但不知下一个是杀谁呢?”

  天残仙子江少芸一旁冷冷接道:“大概是我?”

  呼延相点头说道:“对了,我要借重你这片基业,来作武林霸主,自然要对你特别优待,让你先行解脱。”

  江少芸叹道:“你动手吧!”

  呼延相道:“在动手之前,要告诉你一项重大秘密,使你死得安心。”

  江少芸冷然问道:“还有什么重大秘密?”

  呼延相指着司空远,狞笑扬眉答道:“秘密在他身上,他是你昔年与十全书生司空玉奇露水偷情所生,也就是你的儿子。我本来想令你们子弑其母,或母杀其子,但如今限于情况,只好略变原计,由我亲自下手,打发你母子先后上路。”

  江少芸冷冷说道:“呼延相,我也告诉你一桩秘密。”

  呼延相意似不信地说道:“你还有甚秘密?”

  江少芸道:“司空远不是我儿子,我和十全书生司空玉奇,也从未有过露水恩情。”

  呼延相道:“胡说,你还想赖,当年这件事儿,也是我一手策动。”

  江少芸笑说道:“司空远是我姊姊天慈仙子江少苹所生,我只是她妹子,天残仙子江少芸而已。”

  呼延相大出意外,瞠目失声问道:“有这等事,江……江少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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