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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话方至此,呼延相所扮宇文奇,业已端杯起立,向那名弟子的口边送去。

  他借着大袖遮盖,右手只是四指执杯,在尾指之上,却扣着一根极小极细的尖锐毒针。

  酒杯送到那名弟子口边,尾指突伸,甩毒针在对方下唇之上,刺了一下。

  毒心人屠名称当代毒圣,所用奇毒,自然一刺封喉,更厉害的是所刺针孔中,绝无半丝血水流出。

  那名弟子身躯略略一颤,口儿立张。

  呼延相顺势推杯,便把那杯酒儿,灌进了那名倒霉透顶的罗刹教弟子口内。

  灌下酒儿,放下空杯,便与欧阳珏一同观看动静。

  可怜他怒视着呼延相所扮宇文奇,要想说话,却无法说得出来,只是满口牙关,捉对厮拼,全身上下,急颤不停。

  欧阳珏哪里知道那名弟子是有口难言,睹状之下,还对呼延相所扮宇文奇,好生感激,暗呼侥幸。

  那消片刻,那名弟子便七窍溢血地,仆倒尘埃。

  跟着,除了衣服之外,全身皮肉尽化,变作了一滩血水。

  欧阳珏看得触目惊心,转过身来,向呼延相深深一揖,满面感激神色,含笑说道:“宇文兄,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及时报警,揭破阴谋,地上的这滩血水,极可能便是我欧阳珏的皮肉所化。”

  呼延相心中得意已极,目光一转之下,取过那壶酒来,完全淋洒在地上那件血衣之上。

  欧阳珏讶然问道:“宇文兄,你这是作甚?”

  呼延相笑道:“这名罗刹教弟子之死,等于是为欧阳兄解脱了一次大厄,我遂借壶毒酒,祭他一祭。”

  话虽如此,其实这正是呼延相的细心老到之处。

  因为酒中无毒,万一欧阳珏从壶内余酒之中,发现这种情况,岂不会发生怀疑,甚至于把自己的整个阴谋,完全揭破?

  欧阳珏听完呼延相之语,扬眉叫道:“宇文兄,我们走吧!”

  呼延相佯装不解其意地,诧然问道:“我们走哪里去?”

  欧阳珏目闪厉芒,满面杀气答道:“那还用问,自然是要找毒弥勒法尊贼秃,兴师问罪。”

  呼延相心中立欣得计,但口中却故意加以劝阻地,含笑道:“欧阳兄请暂忍盛怒,最好再查确实一点。”

  欧阳珏怒道:“宇文兄说哪里话来?已有那些血证,难道还不确实?”

  呼延相面面俱到地,微皱双眉,略一沉吟说道:“血证虽确,但同室操戈,总不太妙,欧阳兄可否将此事禀明教主,请教主秉公处置。”

  欧阳珏冷冷说道:“宇文兄说的是常理,但如今是非常时期,我必须以非常手段,断然处置,才出得了这口恶气,不致有所延误。”

  呼延相问道:“欧阳兄这‘延误’二字,是何意义?”

  欧阳珏道:“宇文兄请想,法尊既派人送毒酒前来,则自然静等回报结果,若是久候不见人转,他会不会担心阴谋败露,来个逃之夭夭?”

  呼延相佯作瞿然道:“欧阳兄果然高明,思虑深远周密。”

  欧阳珏怒火高腾,心急颇甚地接口说道:“宇文兄莫要谬赞,我们赶紧去吧,我并不要你帮我对付法尊贼秃,只要你做个见证。”

  这时,毒弥勒法尊,正在所居静室之中,与呼延蒙所扮的毒心人屠呼延相,对坐饮酒。

  原来,呼延蒙早和他祖父呼延相有了默契,一回天欲宫,便走向毒弥勒法尊所居室内。

  法尊正在打坐,一见呼延蒙所扮呼延相走来,便下榻相迎,含笑说道:“呼延兄回来了,你此番外出,可曾探听得什么重大机密?”

  呼延蒙怪笑答道:“重大机密,虽未探出,却建了一桩小小功劳。”

  法尊问道:“什么功劳?”

  呼延蒙微扬双眉,从目中闪射出得意光芒,嘿嘿怪笑几声,目注法尊说道:“在我去前,对方只筑了车大空、时大千的两座坟头,在我去后,却立刻增为三座。”

  法尊哦了一声,向呼延蒙继续问道:“另一座坟中,所埋的死者是谁?”

  呼延蒙伸手捻了捻颏下胡须,轩眉答道:“是在乾坤四怪中,功力最高的白阳驼翁罗九公罗老驼子。”

  ▼第二十五章 欧阳珏猝然一击

  法尊笑道:“罗老驼子的一身功力,确实不凡,是个扎手对头,呼延兄此功极大,我要贺你一贺。”

  呼延蒙道:“大师怎样贺我?”

  法尊含笑说道:“身在宫中,无非是一杯水酒而已。”

  呼延蒙正等着他这一句话儿,闻言之下,眼皮微翻,怪笑两声说道:“寻常酒儿,我不爱喝,大师既欲相贺,就把那缸百年陈酒,打开同饮了吧!”

  法尊含笑点头,遂取出一缸百年陈酒,与呼延蒙同饮。

  呼延蒙一面倾杯,一面连赞酒好,并喊来专门侍候自己的罗刹教弟子,命他取上一壶,送给宇文护法饮用。

  这是引诱之计,法尊果然向侍立身边的罗刹教弟子笑道:“既然如此,索性大家同享,你也替欧阳护法,送一壶去。”

  那名弟子,自然领命,装满了一壶百年陈酒,送向枉死城去。

  法尊与呼延蒙喝得酒兴正酣,蓦然听得门外有人走动,静室门户,也被人一掌震开。

  法尊诧然望去,只见九全秀士欧阳珏,与无相追魂宇文奇二人,当门而立。

  宇文奇脸上,堆满了诡恶狞厉的奸猾笑容。

  欧阳珏的脸上,却寒森密布,目闪凶芒,腾射出森森杀气。

  法尊诧然问道:“欧阳兄、宇文兄,你们为何……”

  他一句“你们为何这等神情”的最后四个字,尚未说出,呼延相所扮宇文奇业已以笑一声,接口说道:“法尊大师,你大概想不到欧阳兄还会前来找你?”

  法尊因心中无愧,遂听不懂呼延相所说话儿的弦外之音,点了点头,诧然答道:“我确实想不到欧阳兄会来,因为我明明命人为欧阳兄送去一壶百年陈酒……”

  欧阳珏怒不可遏地,截口厉声叱道:“贼秃住口,你那壶陈酒的‘陈’字,应该改为‘毒’字。”

  法尊愕然说道:“这是从哪里说起?”

  呼延相所扮宇文奇,怪笑一声,接道:“我方才正在欧阳兄房中,眼见酒有剧毒,那名送酒弟子,于饮酒之后,立即身死,遂接受欧阳兄之约,来此作为见证。”

  法尊听得委实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苦笑说道:“这才是天大怪事,我和呼延相兄,在此也饮的是同样的酒儿,却为何毫无毒质?”

  欧阳珏冷笑说道:“法尊贼秃,你少替我耍这种只可哄骗小孩子的花样,凭你号称为乾坤二毒之一,难道还在一只缸儿之中,弄不出两种酒吗?”

  法尊在当世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一流人物,如今被欧阳珏左一句贼秃,右一句贼秃,骂得有点心头火起,按捺不住。

  他双眉微剔,目注欧阳珏,摇头叫道:“欧阳兄,你不要出口伤人,随意谩骂。”

  欧阳珏怪叫一声,双目中闪射厉芒说道:“法尊贼秃,你有多大狗胆?难道只许你来毒我,就不许我来骂你?”

  法尊气得全身乱抖地,怒视欧阳珏道:“欧阳珏,你……你休要欺人太甚,我……我和你去……去见教主辩理。”

  说完,便欲走出静室。

  欧阳珏双手一张,拦住法尊去路,发出一阵嘿嘿冷笑,向他扬眉叫道:“法尊贼秃,你少下流无耻,你身为奸细的叛迹已彰,居然还想饰词遁走,未免太把我欧阳珏,看成三岁小孩儿了。”

  法尊怪叫一声,双眉深蹙地,苦笑问道:“欧阳珏你说什么?你……你把我看成奸细?”

  欧阳珏嘴角一撇,泛起了哂薄笑意答道:“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毒弥勒与九全秀士之间根本风马牛不相及,你若不是奸细,却好端端地,想用毒酒来把我毒死则甚?”

  “冤枉”两字,着实难当,法尊被欧阳珏一口咬定,气急万分,只好侧顾呼延蒙所扮的呼延相,苦笑说道:“呼延兄,我我同室饮酒,想必对于一切事儿,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你且说上几句公道话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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