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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大漠闲驼闻言,右手忽扬,向司空远胸前,隔空连弹三指。

  司空远想不到这位看来极为慈祥和蔼的驼伯伯,竟会出手对付自己?

  此时想躲,业已不及,司空远只好把心一横,索性坦然受指。

  三缕指风袭处,顿将司空远的身躯制住,但并未使他感觉痛苦也仍然可以开口说话。

  司空远万分奇诧,称呼却仍然不改地,向大漠闲驼朗声叫道:“驼伯伯,你这算何意?”

  大漠闲驼含笑说道:“贤侄莫要惊疑,我是见你一身剧毒,将要发作,才不得不猝然出手,封住穴脉,再复设法疗治。你知不知道身蕴剧毒,这剧毒是从哪里来的?”

  司空远听得好生惶恐,暗幸自己尚保持风度,本曾把这一片好心的驼伯伯,加以得罪。

  这时,大漠闲驼从怀中取出一只高才三寸的小小青色玉瓶,拔开瓶塞,把瓶中的青色液汁,喂向司空远的口内。

  瓶盖才开,奇芬已溢,等到液汁人口,更是甘美无伦,并特具一种清冷气息。

  这股清冷气息,流下喉头,司空远脏腑之中的一点淡淡烦恶感觉,便立即消去。

  大漠闲驼见他服完青色液汁,方替司空远拍开穴道,并为他诊察脉象。

  脉象一诊,大漠闲驼不禁失声说道:“司空贤侄,你是遇见了毒心人屠呼延相?抑或毒弥勒法尊?”

  司空远应声答道:“这武林二毒,小侄均已会过。”

  大漠闲驼双眉一蹙说道:“我知道准是他们,换了旁人,不会有如此厉害的下毒手段。但不知究竟是谁向贤侄下的毒呢?”

  司空远道:“是毒弥勒法尊,那位毒心人屠呼延相,却不单未对小侄下毒,反而对我恩重如山……”

  大漠闲驼听到此处,摇头说道:“我不相信。毒心人屠呼延相生平只会害人,绝不会对旁人有半分恩德之举。”

  司空远心中着实不太服气,暗忖无论是东海潜渔也好,大漠闲驼也好,为何均对毒心人屠呼延相,成见太深,如此不肯信任?

  东海潜渔对呼延相,表示不信任时,司空远曾颇不高兴地,加以顶撞。但如今对于这位大漠闲驼,却未便采取硬驳之举。

  因为一来先认父执,二来对方万里奔波,为的就是探看自己,三来适才又极为关切地,慨赠灵药。司空远遂只好颇为委婉,陪笑说道:“驼伯伯莫要不信,等我把那位呼延前辈孽海回头,如仙如佛的故事,对你说上一遍,你就相信的了。”

  语音一了,果然把那段古墓奇逢,向大漠闲驼说了一遍。

  大漠闲驼听完,笑了一笑,既未表示不信,也未表示相信,只是移转话头,向司空远叫道:“司空贤侄,你且将怎样遇见毒弥勒法尊,和怎样被他暗算?详详细细地加以叙述。”

  司空远自然如言叙述这段经过,同时也把巧遇另一白发驼背老人,疑是白阳驼翁罗九公之事说出。

  大漠闲驼喜道:“贤侄竟遇见了罗驼子吗?福缘真是不浅。这位白阳驼翁,委实功参造化,比我强得多呢!”

  司空远闻言,心中感慨,暗忖一般武林人物,多半好胜争名,谁肯像大漠闲驼这样,承认对方强过自己,可见得前辈风范,真正不易企及。

  在这两位驼翁之间,司空远因对大漠闲驼比较亲切,遂扬层笑道:“驼伯伯,你怎么太以自谦?我觉得那位白阳驼翁,空负盛名,并没有什么大了不起。”

  大漠闲驼愕然问道:“贤侄此话怎讲?”

  司空远冷笑说道:“那位白阳驼翁,自诩在我身上所施手法,可以制毒半月,谁知才隔一夜,便告无灵……”

  大漠闲驼接口笑道:“贤侄错了,这毒发之事,不能怪那白阳驼翁罗九公,只能怪你自己。”

  司空远苦笑说道:“怪我自己……”

  大漠闲驼点头笑道:“那白阳驼翁罗九公,要你莫来赴约之意,就是避免遭遇强敌,太耗真力。贤侄偏不听话,赶来此间,与罗刹一龙互相恶斗,虽然获胜,也把罗驼子暂时替你禁的穴脉震开,所中奇毒,又怎会不告发作?”

  司空远恍然顿悟,不禁满面惭愧神色。

  大漠闲驼叹道:“幸亏我身边带有一小瓶灵石仙乳青灵髓,贤侄服后,不单大益真元,也可制毒半月。”

  司空远听说自己所服,竟是一般武林人物,梦想获得点滴的灵石仙乳青灵髓,不禁又是喜悦,又是惊奇地,向大漠闲驼叫道:“驼伯伯,青灵髓是罕世珍品,它还解不了毒弥勒法尊对我所施的下流毒物吗?”

  大漠闲驼含笑说道:“药物鲜有万能。这青灵髓对于益元增力方面,虽有特殊神效,但对于贤侄所中奇毒,却只可暂时抑制,无法永久祛解。”

  司空远苦笑说道:“照驼伯伯这等说法,我的生命岂非只有半月之久,到时候将身遭惨死,归诸劫数。”

  大漠闲驼哈哈大笑,扬眉说道:“贤侄不必忧虑。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旦夕之间,尚有祸福变迁,何况半月之久?贤侄且照罗驼子之语,缓缓南行,我则替你去找点东西……”

  司空远问道:“驼伯伯要去寻找什么东西?”

  大漠闲驼答道:“可以分为找物和找人二者,所谓找物,自然是找寻足以为贤侄祛解奇毒的灵验药品……”

  司空远道:“所谓找人呢?”

  大漠闲驼微笑说道:“所为找人,就是找那白阳驼翁罗九公,我相信只要我们这两个驼子,一见面时,慢说对于贤侄体内这点毒力,便是对于那位比毒弥勒法尊更厉害的毒心人屠呼延相,也有抵御他各种毒技的奇妙手段。”

  司空远皱眉说道:“驼伯伯,你怎又提起呼延前辈?这位老人家,业已忏悔解脱,我们似乎不应该再对他的以前恶迹,加甚指摘了呢!”

  大漠闲驼笑道:“好,不提他就不提他。贤侄自行珍重,缓缓南行,并尽量避免过度耗用真力,你驼伯伯要替你找药,并找寻那罗驼子去了。”

  说至此处,佝倭身形,略略一晃,便到了六七丈外,端的灵妙已极。

  司空远方自看得好生钦佩,那位大漠闲驼向他挥手为别,并含笑叫道:“司空贤侄,请记住,忍字头上一把刀,莫令怒火五中烧。在这半月之中,你尽量不动肝火,不耗真力。”

  司空远正身肃立,抱掌答道:“小侄遵命。”

  语音落后,大漠闲驼的身形再晃,于小峰下失去踪影。司空远的心中,却添了一片感慨。

  他感慨的是,毒弥勒法尊那等身份之人,居然失约不践,却由玉面神龙龙不凡,埋伏党羽,向自己无耻暗袭。

  虽然,他那无耻暗袭,并未成功,但自己与龙不凡一番恶斗,用力过度,竟使体中毒质,有提前发作之势。

  若非宿缘太厚,命不该绝,奇巧万分地会见了第二位白发驼翁,赠以灵石仙乳青灵髓,岂非肝肠尽裂,饮恨黄泉,化作南柯一梦。

  司空远想得一身冷汗,更想得怒气勃然,似乎要弄件什么东西,发泄发泄。

  蓦然间,他又想起了大漠闲驼适才所嘱咐的“忍字头上一把刀,莫令怒火五中烧”之语,不禁惶悚自惭,赶紧散去胸中怒气,使天君归于平静。

  心平气和以后,司空远缓步南行,但却仍有一件事儿,无法释怀,反复暗加考虑。

  这件事儿,仍与龙不凡有关,就是这位罗刹一龙,于被自己放走之际,不仅不感念恩情,反而恼羞成怒地,声言不出半月之间,必雪今日之耻。

  换句话说,在这半月之间,前途险滩异常,必有不少纠纷,及毒辣埋伏。

  自己不去惹人,似乎容易做到。但人家要来算计自己,却是无法避免之事。

  那时,如何能不动怒火?如何能不耗真力?

  制内毒,则无以御外扰,御外扰,则无以制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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