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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吟声才了,忽见有人提着一盏纸灯,从败坏房屋间,独自行来,走向演武场内。

  紫衣书生微吃一惊,不再低吟,向下凝目注视!

  提灯者是个佝偻老人,他右手提灯,左手提了个小小的竹篮,篮中有纸钱酒菜等物,似是前来祭奠?

  紫衣书生飘然一跃,纵下钟楼,落在那佝偻老人身后。

  老人毫无所觉,只是摆好酒菜,焚化纸钱,行他的祭奠之礼。

  这时,风雨已停,云散月来,紫衣少年的身影,遂被月光映在地上。

  佝偻老人一眼瞥见,吓了一个哆嗦,身躯摇摇欲倒!

  紫衣书生知他吃惊太甚,连忙柔声叫道:“不要害怕,你是江孝?”

  ▼第六章 三年苦学艺无俦

  佝偻老人颤巍巍地转过身来,向紫衣书生盯了两眼,觉得对方颇为陌生,讶然问道:“相公怎样称谓?怎会认识小人?”

  紫衣书生笑道:“我叫方霞,是‘银衫摩勒’韩珏好友,数年前在此看见过你,但你两鬓之间,好像还没有这多白发,人也没有这等苍老!”

  江孝一双老目中,泪光浮动悲声叫道:“方相公,你知不知道三年前……”

  方霞摇手说道:“你不必说了,我已知道那桩令人发指的‘血符门’寻仇之事!”

  江孝垂泪说道:“方相公请想,江家庄遭此大劫,老奴眼见主人惨死,房舍成墟,悲伤三年以来,怎会不在两鬓之间,添满白发?”

  方霞听后异常感慨地,喟然一叹,指着身旁一高一矮两段断裂石桩,向江孝叫道:“老管家请坐下讲话!”

  江孝也不客气,便在那段较矮石桩之上,坐了下来。

  方霞也自坐下,含笑问道:“老管家还住在这江家庄内?”

  江孝摇头答道:“这是令人触目伤心之地,我不敢住,只于逢年过节,以及老主人逝世忌辰,略备酒菜,来此祭奠祭奠,略表心意!”

  方霞问道:“万人豪呢?他好像只断一臂,反而因祸及福,未遭大劫!”

  江孝答道:“万二爷是被‘风雷酒丐’莫老爷子带走,他们虽各残一肢,却誓下苦心,要炼成绝艺,重振中州门户!”

  方霞一挑右手拇指,点头赞道:“好心胸,这才是男儿志概!”

  江孝叹道:“武林较技,艺不如人,伤亡原所难免,但万二爷的那条左臂,却断得太冤枉了些!”

  方霞向江孝看了一眼,目中微闪奇光,愕然问道:“老管家的冤枉二字,却是何意?”

  江孝叹了一声答道:“万二爷一来奉命,二来也是一片好心,去阻止他师兄‘银衫摩勒’韩珏,及郁大姑娘回庄,谁知竟被一名青袍道人施展玄功,斫断左臂,岂非冤枉透顶?”

  方霞皱眉说道:“老管家之言,我又听不懂了,万人豪不许韩珏、郁芳年回庄之举,只是奉命,怎说是一片好心?”

  江孝喟然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方相公若是不厌其烦?请听老奴,从头说起。”

  方霞点头笑道:“老管家尽管请讲,在下愿闻其详!”

  江孝缓缓说道:“三年前的昨日,老主人江子超偕爱女江上青,连夜回庄,途中因入荒祠避雨,被数名血符门凶人,假扮鬼物图袭,幸得‘血符公子’令狐雷相助解围,却已知晓‘追魂手’曹刚,率领‘血符’群凶大举寻仇之事!”

  方霞“哦”了一声,点头说道:“原来江上青与令狐雷是这样结识?”

  江孝说道:“老主人既得此讯,因‘血符门’凶威太甚,时机太迫促,约人御敌,已自不及,只有设法釜底抽薪,不令整个‘中州剑派’于一役中全数毁灭!”

  方霞问道:“你老主是怎样设法?”

  江孝拭泪答道:“老主人本身因是中州剑派主脑,又有半世英名,自不愿逃走。立誓与敌一拼,遂想设法保全爱女江上青,及门下大弟子‘银衫摩勒’韩珏的两条性命。”

  方霞问道:“父爱其女,理所当然,但你老主人对其门下八大弟中,却单单要保全韩珏则甚?”

  江孝答道:“原因共有三点,第一韩珏与江上青竹马青梅,两情甚笃,几乎只差定名份,便是鸳鸯侠侣!”

  方霞插口说道:“我也知道此事,但被江上青突然移情对韩珏极为冷淡,对那‘血公子’令狐雷,极为亲热!”

  江孝苦笑说道:“方相公不要心急,且听老奴讲完,自然明白!”

  方霞点头笑道:“老管家请讲下去!”

  江孝继续说道:“第二,韩珏之父对我老主人曾有深恩,临终用独子相托,老主人不得不对他特别照应!第三,韩珏姿质极好,又肯用功,把他加以保全,将来或许有望能重振中州门户?”

  方霞连连颔首,江孝又道:“于是老主人回庄之后,先行‘越次传宗’希望把韩大爷气得拂抽而去,逃过这场劫数!”

  方霞摇头说道:“我韩大哥何等胸襟?他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大丈夫,怎会为了这区区‘越次传宗’,便对恩师有所怀恨?”

  江孝叹道:“老夫人也知韩大爷不会因此生气,遂勉强劝服爱女,要江上青小姐,故意冷淡韩珏,对令狐雷特别亲切!”

  方霞目光一亮,扬眉说道:“这是妙计,比那‘越次传宗’的激将手段高明多了!”

  江孝说道:“老主人认为这样一来,必可使韩大爷在情绪上大为激愤,并可使令狐雷竭尽全力,保护小姐,或能使她幸脱劫数?”

  方霞赞道:“高明,高明,这真是一条令人难以参透的两全妙计!”

  江孝叹道:“谁知韩大爷眼看小姐移情,虽然大受刺激,极为伤心,但对于师门,仍然丝毫怨色,老主人万般无奈,只好用出最后手段,寻事佯怒,把韩大爷逐出中州门户!”

  方霞听至此处,接口叫道:“老管家,我有一桩疑问!”

  江孝目注方霞说道:“方相公有何事不明?”

  方霞说道:“一来‘越次传宗’,二来‘佯作移情’,均是你老主人对‘银衫摩勒’韩珏,曲曲关垂之意,但为何却在‘逐出门户’一举中,把那郁芳年,也无辜牵连在内?”

  江孝答道:“这不是老主人之意,是江上青小姐的一片苦心!”

  方霞诧道:“你说甚么?你说这是江上青的一片苦心?”

  江孝点头说道:“小姐因知韩大爷是性情中人,被逐出门户,日后再闻得师门噩耗,必然悲苦绝伦,形单影只之下,极须有个知心着意之人,旦夕相依给他精神慰籍!”

  方霞“呀”了一声,全身微震,说道:“江上青替我韩大哥想得多么周到?她……她……她才是一位具有真性情的伟大红粉情侠!”

  江孝又道:“小姐和韩大爷在同门姊妹中,除了对她情有独钟外,便对郁七姑娘一向极为爱护,加上郁七姑娘品端貌美,姿质又高,遂苦劝老主人,把郁七姑娘也一齐逐出门户,让她去与韩大爷浪迹天涯,相依为命!”

  方霞听得竟从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之中,忍不住地垂下两行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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