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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話音一落,未等諸軼凡答話,便命令人去取積年陳醋和積年陳艾。

  諸軼凡靜等歐陽彝安排完畢,方緩緩說道:「這位虎兒老弟,總算福澤深厚,我們倘若來遲半步,便是華佗再世,扁鵲復生,也無能為力了!」

  歐陽彝聞言喜道:「照你這樣說法,他……他……他是有救的了?」

  諸軼凡蹙眉笑道:「我不敢完全保證,但有八成把握。」

  歐陽彝先聽他「不敢完全保證」之語,不禁愁眉深聚,但再聽了他「有八成把握」之語,竟又喜形於色。

  軒轅亮冷眼旁觀,看在眼中,不禁暗暗點頭,知道歐陽彝雖然行為怪謬,屬於旁門左道,但仍著意憐才,已對虎兒發生了相當真摯情感。

  積年陳醋及積年陳艾取到,諸軼凡立以十三根金色長針扎入虎兒身上的十三大穴,並加上醋熏,果然使虎兒身上有了轉動,口中也發出呻吟氣息。

  諸軼凡額間微見汗漬,釋然笑道:「好厲害的毒力,在下總算勉為其難,為虎兒老弟挽回了一場劫數,但……」

  歐陽彝問道:「諸老弟為何語音忽頓,不說下去?」

  諸軼凡笑道:「但虎兒老弟的元氣大傷,必需靜養,不宜拼鬥強敵,歐陽掌門應該設法,莫讓他在重陽群英會上逞強鬥狠才好。」

  歐陽彝點頭笑道:「我懂得這些厲害,決不會讓他有所斲喪,但諸神醫仁心亡術,救人於危,歐陽彝十分感激,我定要送你一份重重謝禮。」

  諸軼凡說道:「歐陽掌門,你這樣說法,豈非把我諸軼凡當成走江湖賣草藥的……」

  語音未了,忽然住口不言,臉上竟也現出一種驚奇神色。

  原來,諸軼凡此時也聽得有人用「蟻語傳音」功力,在他耳邊悄悄囑咐,並說明身分,正是那位與「大漠金鵰」軒轅亮、「勾漏獨夫」歐陽彝等齊名,並列武林「八大高手」中的「竹劍先生」西門遠。

  歐陽彝雖然見了諸軼凡的驚奇之狀,卻猜不出他的驚奇之由,遂縱聲狂笑地揚眉說道:「諸神醫,我知道你『北海神醫』之名,怎會把你當做走江湖賣草藥的郎中?但武林人物,不宜輕受人恩,你施恩不望報,固是你應有的高超脫俗,我要送你一份重重謝禮,也是我應有的合情合理態度。」

  諸軼凡因受「竹劍先生」西門遠暗中囑咐,所持立場已變,遂不再堅持,向歐陽彝含笑問道:「歐陽掌門,你既然有如此雅意,倒叫我卻之不恭,受之有愧的了。」

  歐陽彝笑道:「卻之或有不恭,受之絕無所愧,你何必再作謙抑?」

  軒轅亮坐在一旁,聽得怪笑叫道:「歐陽兄莫要故作大方,我倒看你是把什麼樣的東西,稱為重重謝禮?」

  歐陽彝揚眉笑道:「自然是武林中人無不艷羨的罕世之物。」

  軒轅亮向他腰間看了一眼,微笑問道:「武林中人無不艷羨的罕世之物?難道你竟肯大破慳囊,送給諸賢侄一柄『金芒萬毒刀』麼?」

  歐陽彝揚眉道:「我便把『金芒萬毒刀』奉送亦所甘心,但一來重陽大會之上,難免有用刀之處,倘若臨時改用不趁手的尋常兵刃,或恐遇閃失!二來業已面允一位小友,於重陽大會後將此刀贈送給他,故而想以另外兩件東西,來代替這『金芒萬毒刀』了。」

  軒轅亮「哦」了一聲,冷笑問道:「歐陽兄,你說得倒頗輕鬆,但價值方面,能夠代替『金芒萬毒刀』的東西,恐怕不太多呢?」

  歐陽彝笑而不答,指著壁上所懸的一幅畫兒,向諸軼凡說道:「諸神醫兼精文武,一代儒醫,且請賞鑒賞鑒這副翎毛的畫筆如何?」

  諸軼凡目光一注,見壁間屏條之上,是畫了五隻正在飛的鷹鷲鵰隼等兇猛禽鳥,畫筆栩栩欲活,但款識業已模糊難辨,加上絹色枯黃,年代頗顯久遠。

  粗粗看去,除了畫意生動,顯得五隻猛禽俱都神威勃勃以外,並無太大奇處。

  但諸軼凡覺得「勾漏獨夫」歐陽彝要自己觀畫之舉,必有深意,遂仔細凝神注目,竟看出那些鷹鷲鵰隼等的飛翔姿態,居然暗與內家上乘身法互相符合。

  諸軼凡有此發現,再向那幅畫兒細看幾眼,不禁大為驚奇地失聲說道:「這……這幅畫兒,難……道竟是三國神醫,華陀先生親手所繪五禽圖麼?」

  歐陽彝向諸軼凡投了一瞥讚許目光,含笑說道:「諸神醫的眼力真高,常人或可從這幅五禽圖中,悟出一些神妙輕功身法,但就我們的火候修為而言,卻已無甚用處!」

  說到此處,舉杯敬客,呷了兩口香茗,再復揚眉笑道:「此畫作用雖無,但畫筆仍然極細美,何況諸神醫精岐黃妙藝,我且將這幅三國神醫的手澤相贈,足有紀念價值,或許並不下於那柄『金芒萬毒刀』呢!」

  話音落後,緩緩站了起來,走向壁前,便欲伸手把那幅華陀所畫的五禽圖取下。

  諸軼凡忽然連搖雙手,急聲叫道:「歐陽掌門,你……你不要取這畫兒。」

  歐陽彝雙眉一挑,怫然問道:「諸神醫,你怎麼這樣看不起我?常言道得好:『寶劍贈烈士,紅粉送佳人』。我以古代神醫手澤,贈與當代神醫,難道還有什麼詭詐陰謀或骯髒齷齪?」

  諸軼凡滿面神光地點頭笑道:「歐陽掌門說得對了,這幅華陀五禽圖之上,多半會含有極厲害的詭詐陰謀。」

  歐陽彝叫道:「你此話怎講?歐陽彝一向最討厭血口噴人,你……你總得還個證據才好。」

  諸軼凡搖手笑道:「歐陽掌門,你錯會意了,我不是怕你利用這幅華陀五禽圖施計害我,而是怕有旁人利用這幅華陀五禽圖陰謀害你。」

  歐陽彝這時方悚然問道:「你是說畫上有毒?」

  諸軼凡笑道:「這只是我的一時靈感,不敢確定,但歐陽掌門何妨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先設法試上一試?」

  話音方了,揚手拋起一絲銀光,向歐陽彝迎面射到。

  歐陽彝接過一看,見是一根象牙為柄的七寸銀針,知道諸軼凡要自己以此試毒,遂將信將疑地持向那幅華陀五禽圖,略加沾擦。

  誰知不沾不擦還好,這一沾一擦之下,卻把位「勾漏獨夫」歐陽彝嚇得心驚肉跳,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那根亮閃閃的試毒銀針,才與華陀五禽圖相觸,便立時烏黑了好長一段。

  歐陽彝一咬鋼牙,厲聲叫道:「這暗中下毒之人是誰?簡直欺我太甚!」

  一面發話,一面盛怒難遏,便自伸手從令旗架上拔取令旗,意欲傳令諭。

  軒轅亮濃眉挑處,舉袖一拂,竟在歐陽彝手觸令旗之前,把那具令旗架兒拂得飛出數尺。

  歐陽彝怔了怔,愕然問道:「軒轅兄,你此舉又屬何意?」

  軒轅亮狂笑答道:「我想那下毒之人,心機周密異常,並彷彿對你的性格舉動,頗具瞭解,遂恐怕這令旗架兒上,也會蘊有同等劇毒。」

  歐陽彝心中雖然不信,但因軒轅亮是一片好意,遂不得不拭淨了試毒銀針,再向令旗架兒之上加以察探。

  果然,令旗架兒雖無異狀,但架上所插的三面令旗,卻均滿蘊劇毒。

  若不是軒轅亮拂袖相攔,歐陽彝只要伸手一拔令旗,便將身遭慘死,至少也會受人控制。

  他在一身冷汗之後,再出了第二身冷汗,自言自語地失聲說道:「這是從哪裏說起?我……我適才尚曾拔過令旗,並……並無絲毫異狀。」

  軒轅亮接口笑道:「既然如此,便證實了旗上劇毒,是在你去往獨夫谷與我和諸兄談話之時,被人所染。」

  歐陽彝雙眉一挑,厲聲喝道:「獨夫堂中的值勤弟子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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