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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姬玉花仍未睜目,但卻柔聲答道:「花姊,我不必睜目,僅從你語音之內,已經可以聽出來你是誰了。」

  「花姊」兩字,本是相當親熱的稱呼,但如今聽在花如夢的耳中,卻彷彿比「賤婢」兩字還覺刺耳。

  她怒極之下,揚手便是一掌,向姬玉花臉上惡狠狠地摑去,並厲聲叱道:「你不要叫得好聽,誰是你的花姊?」

  姬玉花根本不加閃躲,雙目也未睜開,這劈臉一掌,遂挨個正著。

  花如夢憤怒之下,這一掌猛摑,自蘊有毫不留情的極強勁力。

  「啪」一聲脆響起處,姬玉花被摑得滾向一旁。

  她仍未出聲,只是緩緩坐起。

  但這位「毒龍公主」姬玉花的左頰之上,不僅紅腫好高,還順著口角,流下鮮紅血漬。

  花如夢平素與姬玉花姊妹情深,彼此關切異常,但如今卻絲毫無動於衷地冷笑叫道:「姬玉花,你為何故意挨打,不加躲避?難道以為只靠這點苦肉計兒,便可以應付我嗎?」

  姬玉花賠笑叫道:「花姊……」

  「花姊」兩字方出,花如夢銀牙咬處,又是一掌猛摑。

  她舉的仍是右掌,摑的仍是對方那紅腫左頰。

  以雙方功力而論,昔日可能是「冰心天女」花如夢稍高一籌,如今則因悟透「五行真經」,服食「五行奇花」之故,卻是「毒龍公主」姬玉花後來居上。

  故而,姬玉花對於花如夢這兩度舉掌猛摑,均可從容閃避得開。

  但她偏偏紋風不動,又被「啪」的一聲,打得滾倒在地。

  這種能夠躲閃,而未加躲閃之故,不是不能,而是不願。

  換個方式表達,也可以說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因為打人是肉體上的發洩,精神上的享受;而被打則在精神、肉體雙方,都相當痛苦。

  姬玉花左半臉頰之上,本已紅腫不堪,再挨了第二記猛摑以後,傷上加傷,竟有一二處皮肉破裂,鮮血涔涔而落。

  花如夢毫不矜惜地冷然叫道:「姬玉花,你別做清秋大夢,想用這種手段,對我施展。花如夢與你業已恩義斷絕,彼此只有各憑藝業,以死相拼,決沒有第二條妥協之路。」

  姬玉花悽然叫道:「花姊……」

  花如夢見她仍叫「花姊」,不禁大為震怒,咬牙叱道:「姬玉花,你怎麼仍要這樣叫我?若敢再叫,我便非把你滿嘴牙齒一齊打掉不可。」

  姬玉花搖頭說道:「花姊,我決不還手,卻定要還口,你縱然把我活活打死,但在我一息尚存之前,卻仍要叫你姊姊,並要求你給我一個解釋機會。」

  花如夢冷然說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事兒,不需要任何解釋。」

  姬玉花悲聲叫道:「花姊,聽不聽在你,我只希望你能容我訴說一遍,我縱死九泉也會瞑目。」

  花如夢見對方竟能忍受自己的一再掌摑,倒弄得無可奈何起來,只好神色冷峻地哂然說道:「你何必多費唇舌?你便能說得天花亂墜,頑石點頭,但聽在我的耳中,卻認為只是一些美麗謊言而已。」

  姬玉花急急叫道:「花姊,請相信我,我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決不說謊。」

  花如夢搖了搖頭,冷然說道:「我怎會相信你呢?你能給我什麼樣的保證?」

  姬玉花應聲說道:「什麼樣的保證我都願意,只希望花姊給我一些指示,使我有所遵循才好。」

  花如夢聞言之下,靈機一動,點頭冷笑說道:「好,我答應聽你解釋,但你卻必須先向我提供一項血的保證。」

  姬玉花茫然問道:「什麼叫血的保證?」

  花如夢從懷中取出一粒青黑色的丹丸,托在手上,冷笑揚眉說道:「這是一粒毒丹,若吞入腹中,最多兩個時辰,必將劇毒發作,爛盡臟腑,全身化血而死,你若先服此丹,然後再加解釋,便是向我提供了血的保證。人之將死,其言也真,我方能相信你所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不是美麗謊話。」

  花如夢語音方落,姬玉花五指疾伸,從花如夢手中,把那粒毒丹取去。

  花如夢見她業已吞丹入口,遂皺眉叫道:「姬玉花,你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須知這粒丹丸真具有斷腸劇毒。」

  姬玉花不等她話完,便自接口說道:「花姊,我知道這是一粒毒丹,因為我雖無辟毒之能,但總有辨毒之力。」

  語音方落,便把那粒毒丹咽入腹內。

  花如夢始終都把「毒龍公主」姬玉花,當做奪取自己丈夫的情敵看待,自然對她恨之入骨,手下毫不留情,但如今見她明知是粒毒丹,更明知毒丹厲害,卻仍吞丹入腹,遂不禁頗為詫異地向這位「毒龍公主」看了兩眼。

  姬玉花用衣袖把頰上血污略一擦拭,目注花如夢,神情極為溫煦地微笑說道:「花姊,小妹事事遵命,先服毒丹,後傾肺腑,你如今總該聽我奉告一切了吧?」

  花如夢此時對於姬玉花的勇氣誠心,雖頗震奇,但仍敵意未消,「哼」了一聲,冷然說道:「好,我就聽聽你的巧語花言,看你怎樣解釋?」

  姬玉花嫣然笑道:「我決不花言巧語,胡謅亂講,只想把事實經過,向姊姊詳細說出,然後,姊姊是怪我或是恕我,便悉聽尊便,死亦甘心的了!」

  花如夢目閃厲芒說道:「關於此事經過,我已一再調查,知道不少,你若有半句虛言,也會被我立加揭破。」

  姬玉花嘆道:「小妹已把姊姊害得這般樣兒,鎮日如芒在背,寢饋難安,哪裏還敢再對你用虛言搪塞!」

  姬玉花所以如此,全在於離開太湖葛家堡時,石珠娘曾以慧業靈機作偈指點,那偈語是:「忍字頭上一把刀,任他怒火五中燒;

  肯讓由來推美德,千災萬劫自然消!」

  她聽了師母的這幾句偈語,便自緊記在心,無論花如夢對自己怎樣打罵凌辱,甚至令服毒丹,均千依百順地逆來順受。

  如今,花如夢已讓自己說話,姬玉花遂把與葛嘯群結識成婚經過,向這位「冰心天女」仔細講了一遍。

  花如夢聽她說得與虎兒所說完全一樣,不禁冷笑說道:「你所說經過與虎兒對我所說,居然絲毫不差。」

  姬玉花心中一慰,嫣然笑道:「既然如此,可見得小妹所說,毫無虛言。」

  花如夢面容一冷,沉聲說道:「你完全錯了,正因如此,才證明了你對我所說,盡是些預為編就的花言巧語。」

  姬玉花大吃一驚,愕然問道:「花姊此話何意?你縱然不信任我,難道還不信任你的虎兒兄弟?」

  花如夢冷笑咬牙說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本來以為與我自幼相偕,同師學藝的虎兒兄弟,總算得是我唯一親人,誰知根本料錯,他居然是我的索命閻羅,勾魂使者。」

  姬玉花聽得越發驚奇,問道:「姊姊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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