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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葛嘯群果然不再推辭,飄身上轎,這八名少女,立即轉回來路,走向峰腳。起初,葛嘯群以為峰腳下定有登山小徑,誰知這八名少女,竟把他抬向一個深黑洞穴以內。

  葛嘯群向春梅詫聲問道:「春梅姑娘,你主人是在峰頂相等,怎……」

  春梅不等葛嘯群再往下問,便自嬌笑答道:「葛少堡主不必多疑,我們是要你乘坐『錦雲兜』飛登峰頂,不比走崎嶇山路好麼?」

  葛嘯群聽得糊裏糊塗,正欲再問,忽然眼前一亮,軟轎已停。

  他抬頭凝目略看,頓覺臉上烘的一熱,昔日往事,立上心頭。

  原來,這座山峰居然峰腹中空,可以直通峰頂,看見天光。

  這種地形,除了缺少一片潭水以外,恰與泰山井天坪極為相似。

  泰山井天坪自己誤中藍蜃奇毒,與「冰心天女」花如夢好合定情之處,如今自己身蘊毒力,眼前情景,宛如當時,花如夢更在峰頂等待,怎不使葛嘯群觸目生慚,百感交集!

  春梅肅立躬身,提氣叫道:「啟稟教主,葛少堡主已到,請將『錦雲兜』放下。」

  這聲「啟稟教主」,把葛嘯群叫得悚然一驚,暗忖花如夢是做了什麼教主?

  思忖之間,果見一朵錦雲,垂空疾落。

  眼前,原來竟是一大張七彩牛皮,用四根粗如人指的百絲繩,在四角吊起,成了一具錦兜形狀。

  春梅嫣然笑道:「葛少堡主,請上『錦雲兜』,這是我教主別出心裁特製的上下絕頂工具,乘坐起來真是又舒服又迅速呢!」

  葛嘯群眉頭微皺,飄身縱入那「錦雲兜」,只聽得春梅提氣一嘯,百丈絲繩便似有轆轤急轉般,電疾向上捲起。

  哪消片刻工夫,便到峰頂,葛嘯群雙足微點,縱出「錦雲兜」掃目巡視四外。

  他以為「冰心天女」花如夢既派了八名侍女,迎接自己,則在峰頂之上,定然會有一番排場。

  誰知這種猜想竟完會不對,在峰頂相待之人,雖是「冰心天女」花如夢,卻只有她獨自一個。

  葛嘯群還有一種猜想,就是認為花如夢若非以女裝相見,便是一襲綠色儒衫的文士打扮。這種猜想又告不對,花如夢雖是文士打扮,但穿的卻不是綠色長衣,而是一件粉紅儒衫。

  葛嘯群見於這件粉紅儒衫,不禁更添了幾分慚愧,幾分悵惘。

  因為,自己當初與花如夢在泰山訂交之時,她便是穿著這一件粉紅儒衫,化名華冰,與自己結為好友。

  後來,冰洞遇藍蜃,誤中奇淫毒氣,迷神亂性,慾火煎心之下,花如夢拼捨女兒清白,委身相救之際,含羞輕褪的,正是這件粉紅儒衫。

  如今舊物宛然,舊事如夢怎不使葛嘯群俊臉通紅,愧愧然,惘惘然的,好不意亂情迷。

  花如夢見了他這副神情,便淡然一笑,指著自己身前的一塊青石,冷冷說道:「葛少堡主請坐。」

  這一聲「葛少堡主」叫散了葛嘯群的淒迷情思,他微退半步,目光中充滿了驚奇神情,凝望著花如夢,顫聲問:「花妹,你……你……你叫我葛少堡主?」

  花如夢雙眉微挑,反向葛嘯群問道:「我不叫你葛少堡主,卻應該叫你什麼?」

  葛嘯群一向辯才無礙,但如今卻被花如夢這劈頭一棒,打的糊裏糊塗,呆了片刻,方期期艾艾答道:「你……你……你至少也應該像……像在泰山訂交時一樣,叫……叫……我『葛兄』,不應該把個『兄』字,改……改成少堡主吧?」

  花如夢兩道目光,銳利如刀,注視著葛嘯群,「哼」了一聲,冷然說道:「不錯,我最少應該叫你一聲『葛兄』,或是更親熱的稱呼。但泰山別後,你根本把在藍蜃奇毒下,捨卻女孩兒家最寶貴的清白之體,來救你的『冰心天女』花如夢,忘記到九霄雲外……」

  葛嘯群見花如夢一面說話,一面業已傷心難禁地珠淚泉流,語言嗚咽,遂急忙接口叫道:「花妹,你不要這樣傷心,我何嘗把你忘到九霄雲外?你臨行所書的那首『愛煞郎君絕世才,不辭孕毒苦懷胎,苗疆嚼盡相思味,但盼君早日來』詩兒,我時刻在念,只等嶗山事了,便立即趕往苗疆的呢!」

  花如夢對於他這番解釋,越聽越氣,銀牙微咬說道:「我恨你就恨在這『趕赴苗疆』四字之上。」

  葛嘯群驀然問道:「我是為了花妹,才趕赴苗疆……」

  花如夢不容他再往下說,便柳眉倒豎的,瞋目厲聲叫道:「你是為了我麼?不赴苗疆還好,一赴苗疆之下,既把我師父害死,又把『落魂教』弄得瓦解冰消,更有了新人忘舊人的,做了毒龍峒駙馬。」

  葛嘯群苦笑道:「花妹,你容不容我解釋?」

  花如夢咬牙說道:「我要你來,便是望你有個合理解釋,否則,我怎能下得這口氣去?」

  葛嘯群在石上坐下,緩緩說道:「花妹肯聽我解釋就好,我對惹你生氣的三件事兒,一一敘述給你。」

  花如夢銀牙緊咬,臉色如霜,在葛嘯群對面坐下,靜聽他怎樣說話。

  葛嘯群問道:「花妹既已聽說『落魂教』瓦解冰消,可知道詳細經過?」

  花如夢點了點頭,葛嘯群繼續笑道:「花妹既知詳情,便省下我不少唇舌,請想令師之死,與我何干?她分明是為了情孽糾纏,沉淪慾海,才同『隴右神駝』皇甫正老前輩同歸於盡。」

  花如夢想了一想,點頭說道:「算你會說,關於這件事兒,我不怪你就是,只恨皇甫老駝子已死,使我無法為我師父報仇雪恨的了。」

  說到此處,又是淚流滿面,悲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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