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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樹枝既細,葛嘯群又在小石上凝足真力,自然「喀嚓」一聲,應手立斷。

  葛嘯群根據既定策略,小石才一出手,立即向前提氣飛縱,身形捷如電閃,輕似雲飄,搶在那斷枝尚未墜及地面之前,便自伸手接住。

  這時,沼中泥漿又復一陣翻動。

  但葛嘯群乖巧絕倫,他接住樹枝,足尖略一點地,毫未停留,又自向前縱出。

  等那壁虎形的怪頭伸出泥沼,葛嘯群的身形業已遠離這泥沼邊緣,到了六七丈外。

  葛嘯群高興異常,從枝上三枚朱果之上,摘下一枝,便即送向嘴邊,咬了一口。

  這朱果汁濃皮薄,入口即破,滋味更鮮甜得是葛嘯群從未嚐得的無上雋品。

  葛嘯群一面飽吸果汁,一面心想難怪道家典籍以內,把這種朱果列為罕世奇珍,果然滋味美妙無比,料來便是仙家服食的「玉液瓊漿」,也不過如此而已。

  常言道:「樂極生悲!」又道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葛嘯群果然不等樂極,便即生悲,以為多福,實是奇禍。

  原來那朱果漿汁初入口中時,雖然鮮甜無比,雋美絕倫,但吸到後來,那種奇香汁液竟自變為奇臭!

  等葛嘯群感覺不對之際,一枚朱果果汁業已完全被他吸食下肚。

  一個噁心起處,葛嘯群「哇」的一聲,竟自禮貌周全,有來有往,立即還席。

  他本想服食靈果,藉以解渴消煩,如今服食臭果之下,遂在心煩之上,加了心煩,口渴之上,加了口渴。

  葛嘯群不僅心中更煩,口中更渴,頭腦中並更復暈眩已極,昏昏思睡。

  這時,忽然起了一種「沙沙沙」的奇異聲息。

  葛嘯群躺在石上,勉強睜目看去,只見那壁虎形的怪物業已出了泥沼,正向自己緩緩爬來。

  這怪物果然是隻絕大壁虎形狀,長的與井天坪水洞中所遇的四足藍蜃有些相像,只不過多了一身癩包,色呈灰褐而已。

  葛嘯群情知怪物一到,自己立遭不幸,遂想趕緊逃走。

  但他如今業已有心無力,逃走之念雖起,四肢卻軟綿綿的,不能動轉,連一雙眼皮都越來越重,有些無法睜開。

  壁虎形的怪物,爬得越來越近。

  葛嘯群的眼皮重得越來越甚。

  終於,他在看見壁虎形的怪物,業已爬到距離自己僅約三尺之際,眼皮便沉重得無法再睜地闔了起來。

  但葛嘯群雖全身綿軟無力,眼皮沉重難睜,但心中卻還明白。

  他暗中算計,如今那壁虎形的怪物,仍在緩緩前爬,與自己之間的距離,也就越來越近。

  三尺……兩尺……尺半……

  完了,鼻中已聞得一般濃濃奇腥,怪物已爬到面前,自己這條小命也就從此完蛋。

  葛嘯群腦中一暈,失去知覺。

  但他這條小命,並未從此完蛋,只是暫時人事不知,而那隻壁虎形狀的怪物反倒僵斃在他身側。

  其中關鍵,自然還是因為葛嘯群身邊藏有華冰所贈送他的那粒「押忽大珠」。

  直等葛嘯群夢迴酆都城,魂返鬼門關時,慢慢恢復知覺,見了這種驚人事實以後,方想通了其中緣故。

  他摸出那粒「押忽大珠」,放在頰上親了一親,一面銷魂刻骨地感念華冰對自己的深重恩情,一面也深驚苗疆行路之難,自己空負一身上乘武功,今日若無這粒珠兒,豈不早被怪物拖下泥沼?糊裏糊塗,做了冤魂怨鬼。

  葛嘯群想到此處,忽然間發現手中還持著那根尚餘兩枚朱果的斷枝,不禁「呸」了一聲,趕緊甩掉。

  他沁出一身冷汗,暗忖人生在世,真應恪守本分,不宜亂作佔便宜的打算,自己今日便誤把這種有毒的鮮紅果實,當作罕世難逢的道家朱果,要想僥倖一番,結果幾乎斷送掉一條小命。

  幸虧此果雖具毒力,並不太強,自己自幼修為,內功極厚,否則,外來怪物,縱能被「押忽大珠」所制,臟腑間的毒質,卻仍足使自己身遭慘死,埋恨黃泉。

  葛嘯群一面驚心,一面繼續前行,並服食了幾粒自煉靈丹,以提防臟腑間尚有餘毒未淨。

  苗疆行旅,怪異極多,葛嘯群雖已戰戰兢兢,又哪裏能夠平平穩穩地進入野人山境?

  他尚未離開高黎貢山,便在行經一片山崖之際,聽得崖後響起了節奏熱烈的「咚咚」皮鼓聲息。

  葛嘯群因時屬夜間,一輪明月,正起東天,遂知道所聞「咚咚」鼓聲,可能是有苗人,在崖後舉行什麼拜月大會。

  一來,「金環惡鬼」姬拉便曾邀約葛嘯群參與他們「落魂教」的「拜月大會」。

  二來,葛嘯群初入苗疆,對於耳聞已久,尚未曾目睹過的各種苗蠻風俗,頗有好奇之感。

  由於這兩種因素,葛嘯群聽得「咚咚」鼓響以後,便立意翻上崖頭,藏在暗中,悄悄見識見識。

  心念既動,輕功立施,十來丈高的山巖,哪裏看在葛嘯群的眼內,一度點足,兩度騰身,便自悄無聲息地到了崖頂之上。

  崖後,是一片寬廣石坪,石坪上火把熊熊,約有四五十個半裸苗人,正在作一種奇異集會。

  除了三個年老苗人席地而坐,以及另有兩個苗人在不時「咚咚」擊鼓之外,其餘四十來個苗人,卻各執鋒利長矛,把一名頗為美艷的年輕苗女團團圍住,並做出投矛姿態,彷彿要把那年輕美艷苗女,亂矛鑽屍,置於死地。

  葛嘯群的師父葛文欽及師母石珠娘,先是文人,後參武學,但均胸羅萬有,博古通今。

  加上他義父「大漠金鵰」軒轅亮,更是久走風塵人物,十年苦學之下,無論文武兩藝,所獲極多。

  故而,葛嘯群除了少數必須親身經歷,才可有所領會的特殊事情以外,對於一切有關學識,所知確已頗稱豐富。

  如今,他伏在崖頂,見了崖下情形,便不僅知曉那名年輕美艷苗女為何被困重圍,將被處死,並可略微聽懂群苗所作啁啾苗語,辨出他們是一種人數不多的「藤甲苗」族。

  原來,那名年輕美艷苗女,名叫「烏蒂」,因丈夫外出,小叔見色思淫,企圖染指,烏蒂頗為貞節,加以堅拒,她小叔惱羞成怒之下,遂捏造謠言,在族中長老前,舉發烏蒂空房難守,與族外男子通姦。

  「藤甲苗」族,最恨婦女不貞,一有姦情,立加處死,刑罰並極為嚴厲慘酷,族中長老聞得烏蒂小叔密告,自然極為震怒,遂立將烏蒂傳來,加以審訊。

  烏蒂口呼極冤,但因深知丈夫手足情深,只是自行辯誣,並未將小叔欲加逼姦之事說出。

  有人告發,有人呼冤,而無法判別誰曲誰直之下,遂只好訴諸迷信,憑天而斷。

  但「藤甲苗」族的這種迷信方式,卻對烏蒂大大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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