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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華冰臉色沉重地,緩緩答道:「葛兄,倘依小弟在苗疆所習的自然怪異判斷,前途恐怕出了什麼比那帶狀毒蛇,還要厲害百倍罕見怪物?」

  葛嘯群劍眉微揚,方待表示不信,鼻中忽然嗅出腥味,並聽得前途傳來「呱」的一聲慘啼。

  這慘啼以後,跟著便起了一種聽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美味聲息。

  華冰卻步卓立,向葛嘯群含笑說道:「葛兄,我說如何?前途不僅果有怪物,並從這咀嚼之聲上,可以判斷出適才那條匆匆趕去送死的帶狀毒蛇,業已被怪物當了點心。」

  葛嘯群倚仗一身上乘功力,頗想見識見識這怪物是何形狀?遂故意發話刺激華冰說道:「華兄,你是不是懼怕那怪物?我們且返回井天坪如何?」

  話方至此,華冰秀眉已挑,冷冷接口說道:「葛兄怎的輕視小弟?那呼延光雖有豢蛇之能,華冰又何嘗不具降蛇之力?我囊中有粒『押忽大珠』專剋各種毒物,加上新得那柄極為厲害的『赤芒化血刀』,便是再兇惡的怪物當前,也要為世除害。」

  他一面說話,一面卻豪氣凌雲地向前大步趕去。

  再一轉折,果有所見。

  水洞至此,地勢稍稍高起,成了前後有水的一片小小陸地。

  陸地中央,赫然有兩隻怪物。

  這兩隻怪物看來像壁虎卻非壁虎,像鱷魚,長約有五尺餘,通身均隱泛暗藍色澤。

  最妙的是兩隻怪物,疊作一堆,彷彿是正在交尾情狀。

  葛嘯群在距離怪物的一丈左右停步,向華冰問道:「華兄既在苗疆之中,習見怪異,卻知不知道這兩隻大壁虎似的怪物,叫做什麼名稱?」

  華冰笑道:「這是四足藍蜃,雖然兇毒異常,但我有『押忽大珠』及『赤芒化血刀』二寶,除它卻易如反掌。」

  誰知他們方在問答之際,那被壓在下面的一隻四足藍蜃,卻突然血口箕張,向葛嘯群噴出一大片宛如牛毛似的白色液汁。

  葛嘯群一來未曾防到這四足藍蜃能在丈許以外發難,二來又聽華冰誇言,除怪易如反掌,遂略為疏神,不及閃避,竟被那篷白色液汁,噴了個淋漓盡致。

  華冰見狀,怒叱一聲,左手自腰間摸出一粒光華閃閃的「押忽大珠」,右手則掣出「赤芒化血刀」,飛身撲過,向那兩隻「四足藍蜃」惡狠狠地掄刀剁下。

  那兩隻四足藍蜃一來因交尾未畢,不便逃竄,二來被「押忽大珠」的珠光所照,受了天生剋制,遍體皆酥,果然毫不費力地,便為華冰齊腰一刀,劈成四截。

  華冰斬了兩隻四足藍蜃以後,緩緩轉過身來,用一種奇異眼光,凝望著葛嘯群,牙關微咬下唇,秀眉深鎖,似乎有甚重大疑難,無法決斷。

  葛嘯群卻毫未在意地,拊掌讚道:「華兄這一刀剁得好乾淨爽快,委實是易如反掌,未費吹灰之力。」

  華冰長嘆一聲,手指葛嘯群苦笑道:「葛兄,你……」

  葛嘯群以為他是關懷自己,遂微笑說道:「華兄放心,小弟只是冷不防被那怪物噴了一身污穢,少時洗滌洗滌……」

  華冰聽到此處,頓足嘆道:「葛兄,你已經死到臨頭,難道還懵然無覺?」

  葛嘯群聽得大吃一驚,皺眉問道:「華兄此話怎樣?莫非我已身中奇毒?」

  華冰搖了搖頭,苦笑道:「葛兄已被四足藍蜃的奇淫之氣噴中,眨眼間便將毒發,丹田如焚地燒乾骨髓而死。」

  葛嘯群知道華冰決不會對自己偽言恫嚇,遂愁皺雙眉問道:「這種毒物,難道就沒有解藥的麼?」

  華冰苦笑說道:「解毒極易,只要尋一女子,立即與之交合,便可使蜃毒移注那女子腹中,結成怪胎。」

  葛嘯群聽得軒眉狂笑說道:「大丈夫生而何喜?死而何懼?怎能因一己安危,貽禍女子,有虧道德,葛嘯群今日拼著一死,我要以本身定力,朗徹靈明,與那四足藍蜃的奇淫毒氣相抗。」

  說完,立即盤膝端坐,調氣凝神,準備乘著蜃毒尚未發作之前,先以內家定力,靜守天君,把一切痛苦感受,視如幻相的來個無聞無睹。

  他這份視死如歸的豪氣英風,委實使華冰看得極為心折,含笑說道:「葛兄這種襟懷,雖極高超灑脫,但在理論上卻有商榷餘地,因為那女子若是甘願為葛兄獻身受胎,則對『道德』二字,便無虧損。」

  葛嘯群此時業已覺得有一絲奇異熱力漸起丹田,知道蜃毒將發,遂咬牙苦笑說道:「華兄,你不必對我故意安慰,一來古洞秘穴何來女子?二來縱有女子,對方又怎肯為一陌生男子,獻身受胎?三來即令對方甘心,葛嘯群也不願……」

  華冰見他一張冠玉似的俊臉,竟在剎那間燒成通紅,深知葛嘯群的體內蜃毒業已開始發作,遂不等他話完,便接口含笑柔聲說道:「葛兄放心,你這井天坪之行,是受我之勸而來,如今既身攖奇禍,我豈能坐視不理?」

  葛嘯群一面強以定力靈明,剋制丹田慾火,一面連連搖頭,向華冰接口苦笑說道:「多謝華兄盛情,但這蜃毒既無解藥,你又哪裏來的回天之力?」

  話方至此,華冰業已滿面神光地正色道:「我雖無回天之力,但卻甘願獻身,並甘心為你受孕,生產怪胎,豈不是照樣能使你死裏逃生,安然無恙。」

  這幾句話兒,聽得葛嘯群驚魂欲絕,顫聲叫道:「華兄,你……」

  華冰突然語聲一變,以嬌滴滴的女音笑道:「葛兄,你應該改稱呼了,叫我華妹如何?」

  說到此處,華冰伸手除去了頭上儒巾,青絲秀髮,立告垂腰,變成一位美似天仙的嬌柔少女。

  可憐葛嘯群此時業已為蜃毒侵襲,慾火如煎,哪裏還禁得起華冰現出女兒本相加以撩擾?只嚇得緊咬鋼牙,顫聲叫道:「華……華……華妹,請……請你離我遠點,葛嘯群一死無妨,我……我……我……我不願誤人誤己。」

  華冰哪裏肯聽他的話兒?妙目中神光炯炯,嫣然一笑,曼聲吟道:「欲成比翼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男女好合,原屬人之大倫,只要其中有個『情』字,及情中有個『真』字,便不算是什麼莫大罪惡。葛兄毒力已發,若以靈明強制,徒自傷身,你不必再復猶疑,小妹把這葳蕤自守的清白之軀,交給你了。」

  語音了處,果即柔情無限地縱體投懷,向葛嘯群飛身撲去。

  葛嘯群頭腦中「嗡」的一聲,靈明定力蕩然無存,只得猿臂雙張,把這團軟玉溫香抱在懷內。

  這時,他驀然想起那位相士陳鐵口來,想起陳鐵口斷定自己煞犯桃花,並想起陳鐵口叮囑自己的「遠避紅花,謹防白水」八字:

  身穿粉紅儒衫的華冰,既係女子裝扮,豈不是「紅花」?而「四足藍蜃」所噴毒汁,也恰好是「白水」。

  既然緣係前定,葛嘯群遂也只好把一切歸諸命運,不再拼命矜持,聽其自然發展。

  這一自然發展,遂使古洞秘穴之中,充滿了妾意郎情的無邊春色。

  巫山雨露濃於酒,醉得英雄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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