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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那些「窮家幫弟子」,雖不認識吳寧,但聽說竟是本幫中隱跡長老,「六指神丐」,又見吳寧取出身藏「品級袋」更有九枚之多,遂均恭謹異常地,聽候差遣。

  吳寧除了叫他們以「窮家幫」的特殊傳訊方法,通知天下本幫人物,密查「雪山老魅」田建邦、「百獸天尊」邵一狂等兩個怪物下落,並對有大眾獸類,雜居之處,也須特別注意!

  「窮家幫」弟子奉命之後,立即分別馳去,遵辦一切。

  當地是處山鎮,吳寧、高屏因奔馳勞累,遂尋了座小小酒店,略進飲食。

  這酒店甚小,共只十來個座位,座上酒客,更是寥寥無幾。

  吳寧、高屏,剛剛坐定,店家尚未燙上酒來,便聽得門外「哨」的一聲金鐵脆響!

  高屏嬌笑說道:「吳老人家,這好像是『報君知』響,想不到這樣小鎮之中,也有遊方相士!」

  吳寧正待答話,酒店門外,業已閃進了一個人來。

  這人身材瘦削,面容清癯,穿了件土黃色的葛布長衫,年齡約莫是五十四五光景。

  他雖未持有甚麼「善觀氣色,相天下士」布招,但僅從右手中所拉的一根「報君知」上,便可看出,是位遊方星卜。

  這黃衣老者,鼻尖微鉤,雙目奕奕有神,但那兩道神光,卻有點過嫌冷銳!

  進入店中,他先招呼店家,要了兩斤美酒,一盤鹵菜,然後便把兩道冷銳目光,向高屏身上,不時掃視。

  高屏被他看得有點不耐煩起來,雙眉一挑,剛待發作,那黃衣老者,突然起身走過,向吳寧抱拳笑道:「這位仁兄,在下有事相談,可否請並桌同飲?」

  吳寧看了高屏一眼,見高屏微點螓首,遂向那黃衣老者,拱手還禮笑道:「尊駕既然有事見教,請屈尊移席,容在下略盡東道便了!」

  黃衣老者也不客氣,便在吳寧對面坐下,並招呼店家,把他桌上的酒菜一齊移過。

  高屏覺得對方的兩道眼神,過於靈活銳利,遂微揚秀眉問道:「尊駕手執『報君知』,定然精於是卜卦術?」

  黃衣老者點頭笑道:「在下酷愛君平之道,竭力參研,尚有心得,但卻並非以此為業,只肯告人流年氣運,使其趨吉避凶,不會貪圖甚麼卜資卦禮?」

  高屏笑道:「這樣說來,尊駕突然移樽就教,莫非看出我和這位老人家,在氣色上有甚麼不對麼?」

  黃衣老者點頭答道:「姑娘心思甚靈,猜得絲毫不錯,你和這位兄臺,不妨相互看看,姑娘在眉心稍上的近額部位,現出三根極細紅絲,這位兄臺鼻梁部位,卻有點發黑!」

  高屏、吳寧聞言,均不禁互相注目,觀看黃衣老者所指出的部位。

  果然,高屏看出吳寧的鼻梁之間,有些暗墨色澤,吳寧也看出了高屏的額頭正中,出現了三根「川」字形的細細紅絲!

  吳寧看出對方所說屬實,遂舉杯微笑說道:「仁兄眼力,著實高明,但不知在下鼻梁發暗,以及這位姑娘的額現紅絲,主何凶吉?」

  黃衣老者目注高屏,含笑說道:「姑娘的額間紅絲,幸虧是『川』形,不是『叉』形,否則便不太妙了!」

  高屏如今到被他引起興趣,微軒雙眉,嫣然笑道:「請教尊駕,『叉』形何兇?『川』形何吉?」

  黃衣老者飲了一口酒兒,微笑說道:「這類眉心紅絲,大都主動煞氣,但『川』形煞在對方,『叉』形煞在自己!」

  高屏目光微轉,「哦」了一聲,嬌笑說道:「照尊駕這麼說來,我日內即有機會,把甚麼惡賊兇徒,殺一個痛痛快快!」

  黃衣老者向高屏所佩寶劍,略為注目,點頭笑道:「姑娘是武林中人,可以這樣解釋,在下且可保證,不出兩日,必有應驗!」

  高屏問道:「這位老人家的鼻梁黑暗呢?」

  他們如今不單未報名兒,就連姓名也未提起,只用「老人家」和「姑娘」的含混稱呼。

  黃衣老者雙眉一蹙,目光覷定吳寧,嘴角微掀,欲言又止!

  吳寧似有所覺,坦然笑道:「兄臺儘管直言,常言道:『君子問禍不問福』,我自己知道這鼻梁間的晦暗色澤,不會是甚麼佳妙徵兆?」

  黃衣老者點頭嘆道:「君子安貧,達人知命,兄臺到既是『君子』,又是『達人』!」

  高屏聞言一驚,失聲問道:「尊駕是說這位老人家……」

  黃衣老者不等高屏話完,便自接口說道:「在下並非說這位兄臺,定有性命之憂,但是多不出兩日,定會有血光被體的刀兵之劫!」

  高屏方一皺眉,吳寧卻哈哈大笑地向那黃衣老者,舉杯稱謝說道:「多謝兄臺指示機微,小弟竭誠受教,在這兩日之間,事事小心就是!」

  黃衣老者點頭笑道:「對,天機雖略洩,事尚在人為!吉凶禍福,雖屬定數,有時也絕非不可轉變!」

  說完這句話兒,又復口中喃喃自語地,掐指計算。

  吳寧含笑問道:「兄臺算些甚麼?」

  黃衣老者未即作答,略等片刻之後,似乎計算有了結果,方始神色鄭重地,向吳寧說道:「適才在下為兄臺虔心推算,利於東北,不利西南,尤其在正南方,更是密佈凶兆……」

  吳寧聽得揚眉笑道:「兄臺這樣說法,是否叫小弟莫往南行?」

  黃衣老者點頭答道:「在下不知兩位要向何處?但最好只去東北,莫去西南,正南方更應絕對避免,或許能躲過那場凶兆已現的刀兵之劫!」

  吳寧抱拳笑道:「仗劍為平天下事,萬般由命不由人,小弟對於今後行止,尚難決定,但必將兄臺所示機微,謹記心中便了!」

  黃衣老者也不多言,只是笑了一笑,飲完杯中美酒,便起身告辭,出店飄然而去。

  高屏等對方走後,向吳寧低聲問道:「吳老人家,你看這黃衣老者,是不是田建邦、邵一狂兩個老怪的爪牙黨羽?」

  吳寧毫不遲疑地,應聲答道:「不是!」

  高屏笑道:「老人家何以對他如此信任?」

  吳寧微笑說道:「田、邵二怪,派人引誘我們前往『雲霧山鐵桶峽』,這黃衣老者卻勸我莫往南行,兩者旨趣相違,怎會互結黨羽?」

  高屏略一尋思,揚眉說道:「會不會那黃衣老者的『正南有凶』之卜,是故意激將之語?」

  吳寧怔了一怔,點頭笑道:「這倒也不無可能,但不論是否激將?也不論正南方是否有甚兇危?我們仍依原計畫,趕赴『貴州』……」

  高屏接口笑道:「當然不變原計,但對於這種星卜之語,倒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彼此在路途之中,特別提高警覺,多加戒備便了!」

  吳寧點頭一笑,喚來店家,正待結賬,店家卻取出一封書信,遞向高屏說道:「方才有個牧牛童兒,送來這封書信,叫小的轉呈姑娘。」

  高屏拆信一看,只有「前途有警」龍飛鳳舞的四個草書大字!

  雖然信上並未署名,但高屏一望而知,是諸葛寬的親筆所書字跡。

  當下謝過店家,含笑問道:「那送信來的牧牛童呢?」

  店家賠笑答道:「小的不知姑娘還要找他,他放下書信,便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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