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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樣解釋這「不合理的情況」呢?莫非毛一清業已「縱不起身」,「笑不出口」?

  對了,半點不錯,毛一清只向前走了兩步,偉岸身軀,仆地便倒!

  站著,是一個人,倒了變成兩個人!

  毛一清從腰部斷作兩截,假如名號可以分用,則上半截是「白骨教主」,下半截是「陰風羽士」,而橫在「陰風羽士」,與「白骨教主」之間的,卻是從他腹中所流出的大量血污,和狼藉不堪的心肝腸胃!

  原來,獨孤貞倚仗身穿「玫瑰蓑」拚挨一掌,竟在毛一清擊中自己右肩頭的一瞬之前,猛揮「昆吾刀」,截斷毛一清的護身「搪猊甲」,把這巨惡元兇,加以腰斬!

  在場所有武林人物,一片靜寂,無不毛骨悚然!

  他們毛骨悚然之故,一是駭於這場慘酷狠鬥,二是驚於白鳳獨孤貞的上智神勇,三是怵於上蒼不聵,冥冥中果然如影隨形報應不爽!

  因為毛一清和「白髮劍士」歐陽方的死狀,太相像了,幾乎相像到完全一樣程度!

  說得俗些,是「六月債,還得快」,說得文些,是「種因得果,天道昭昭」!適才群俠對於歐陽方之死,正心中齊憤天道無憑,如今卻又深深感慨「報應」二字,確實有相當道理!

  ▼第十八章 功成歸隱

  獨孤貞手撫右肩,緩緩站起嬌軀,先向自己手中的半截碎簫,看了一眼,滿面惋惜神色!

  然後,再向毛一清遺屍,略加注目,轉過面來,對諸葛寬含笑叫道:「諸葛兄,我們三年前,除了比劍百招之外,並曾以琴簫相和,如今你的『焦尾古琴』,在我靈前摔碎,我的『碧玉簫』,也毀於毛一清劍下,倒是相當巧合!」

  諸葛寬心中苦笑,暗忖:「你的這管『碧玉簫』,換來了毛一清的性命,和為福西南的『萬家生佛』俠譽!我的那具『焦尾琴』,卻……」

  高屏見他沉吟未答,恐怕惱了獨孤貞,遂趕緊在一旁笑道:「獨孤姊姊,你久戰脫力,肩上這一掌,恐也傷得不輕,且略為休息敷藥,我們再暢敘一切!」

  獨孤貞點了點頭,俯身拾起毛一清的「龍泉劍」來,遞向諸葛寬,嬌笑說道:「諸葛兄,在你摔琴之時,我因大出意料,不及阻止,『焦尾琴』材,無法再覓,就賠你一柄『龍泉劍』吧!」諸葛寬劍眉微蹙,並未伸手接劍。

  獨孤貞笑道:「諸葛兄莫非嫌這『龍泉劍』上的血腥太重麼?不要緊,我教你一個『洗劍之法』!」

  諸葛寬揚眉笑道:「獨孤姑娘請講,諸葛寬願聞高論!」

  獨孤貞滿面神光,正色朗聲說道:「我要你『以血洗血』!『白骨教』一滅,西南方面,雖可暫時平靜,但四海八荒之間,尚兇邪蜂起,大難方殷!諸葛兄何妨秉此三尺龍泉,扶持正氣,盡誅醜類,則毛一清在此劍上,所染血腥,不就完全洗滌,乾乾淨淨地,還它一泓秋水麼?」

  諸葛寬聽得豪情勃發,俊目閃光,一面伸手接劍一面揚眉說道:「好,諸葛寬定遵姑娘教言,用這柄『龍泉劍』來誅盡天下兇邪,還它清白!」

  秦如夢一旁走來扶著「白鳳」獨孤貞,嫣然笑道:「貞姐,屏妹說的對,大事已畢,首惡已殲,你該休息休息的了!」

  獨孤貞伸手邊微攏散亂秀髮,閃動著秋水目光,先在諸葛寬和高屏身上,略一打量,然後向諸葛寬笑道:「諸葛兄,我把一切事兒,都交給你,我……我要去休息了!」

  諸葛寬以為獨孤貞所謂「一切事兒」,是指處理遣散「白骨教」等善後之事,所謂「我……我要去休息了」也只是暫時休息!

  遂連點點頭地,含笑說道:「姑娘委實太以勞累請去休息,一切事兒,均由我和屏妹,負責料理!」

  獨孤貞又向諸葛寬與高屏,深深看了兩眼並對群俠含笑點頭招呼,才扶者「赤鳳」秦如夢,姍姍而去。

  諸葛寬方自目送這「武林雙鳳」的窈窕背影,高屏忽然低聲叫道:「大哥!」

  諸葛寬聽出高屏語音有異,不禁愕然注目,向她詫聲問道:「屏妹,甚麼事?你怎麼有點心中不安,神色激動?」

  高屏囁嚅說道:「大哥,你……不曾發覺到麼?我……我好像發現獨孤姊姊的神思,有點不對。」

  諸葛寬「哦」了一聲含笑說道:「她與毛一清的那場惡鬥,鬥了足有五百招以上,委實太以辛苦,自然神色有異,我遂請她先去歇息歇息!」

  高屏見諸葛寬並未體會出自己的言外之意,正待委婉說明,諸葛寬忽然目光電掃,揚眉叫道:「哎啊,我倒忘了,還有個受傷未死的老魔頭,『雪山老魅』田建邦呢?」

  高屏冷笑說道:「這廝異常刁滑,我也對他特別留心,發現他在毛一清被獨孤姊姊腰斬之際,與甚麼『百獸天尊』邵一狂,一同遁去!」

  諸葛寬聞言,雖覺不應使這兩個兇人,僥倖漏網,但事即如此,也就無可奈何,只好命人掩埋「白髮劍士」歐陽方,「陰風羽士」毛一清等人遺體,並辦理遣散「白骨教」徒,教訓其應入正途,莫再為非作歹等事。

  等到諸事大致處理完畢,諸葛寬正待請高屏去探視獨孤貞、秦如夢之際,突有一名侍女,匆匆走來,向他行禮稟道:「獨孤姑娘與秦姑娘已作遠行,請諸葛大俠,暨高姑娘,代向諸位友好致意!」

  諸葛寬大吃一驚,失聲問道:「她……她……她為何要走?走……去何處?」

  侍女答道:「獨孤姑娘知道諸葛大俠有此一問,特命婢人傳言,她與秦姑娘此去是以海外仙山,進參上道,請諸葛大俠暨高姑娘,不必相尋,好自仗劍江湖,扶持正義!」

  諸葛寬心中一酸,星目以內淚光潸然地,顫聲問道:「她們走……走……走了多久?是從那個方向而去?」

  侍女答道:「因獨孤姑娘太以疲累,必須休息療養,故而走得不久是向東方而去!」

  高屏揚眉叫道:「大哥快追!」

  不等諸葛寬答覆,她已電閃身形,向東方如飛疾馳!

  諸葛寬向群俠略一拱手,也自隨後疾追,約莫追出十來里後,方看見高屏黯然若失地,呆站在一道絕澗邊上。

  這道絕澗寬約十七八丈,無法徒手飛越,對澗是座參天高峰,「白鳳」獨孤貞,「赤鳳」秦如夢一紅一白兩條人影,業已到了高峰半腰,委實令人徒呼負負,難以追及!

  這時,有片曼妙歌聲,從對澗高峰之上,隱隱傳來!

  諸葛寬與高屏凝神傾耳,聽出唱的是:

  「莽莽武林間,卓然出三鳳!
  白鳳獨孤貞,赤鳳秦如夢!
  墨鳳是高屏,神功均天縱!
  大鳳二鳳覓仙蹤,留得小鳳嫁游龍!
  西南從此兇邪少,都是英雄俠女功!」

  歌聲漸渺,人影漸杳,高屏滿面淚痕,嚶嚶啜泣地,哭倒在諸葛寬懷中,諸葛寬心頭也如五味瓶翻,酸甜苦辣,混成一片茫然之感!

  高屏與諸葛寬傷感了好大半天,但「白鳳」獨孤貞,「赤鳳」秦如夢,卻似當真勘透情關,對他們毫無眷戀地,走得無蹤無影!

  無可奈何之下,高屏只得收淚轉身,目光微揚,「咦」了一聲叫道:「大哥『樂天樵子』陳遠名老人家等,不是要放火燒卻『鷹愁山莊』麼?怎的過了這久時間,仍未見火光沖起?」

  諸葛寬因已看不見「白鳳」「赤鳳」蹤影,遂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回去看看,莫要『白骨教』死灰復燃,又出了甚麼樣差錯才好?」

  高屏皺著眉說道:「陰風羽士毛一清業已伏誅,一干首惡,也均死在『白鳳』獨孤姐姐的『飛魚刺』下,『雪山老魅』田建邦與『百獸天尊』邵一狂,喪膽而逃,『南海雙魔』則尚未得訊趕到,以這些情況來看,好像不曾有甚差錯?」

  諸葛寬道:「話雖如此,但我們還是趕去看看才比較放心!」

  高屏點了點頭,兩人腳下加功趕回「鷹愁山莊」,只見「白骨教」弟子,業已大部遣散,「樂天樵子」陳遠名卻在鋪紙磨墨地,奮筆寫字。

  諸葛寬見桌上有兩張白紙,一張業已寫好,另一張正在書寫之中。

  他與高屏走過看時,寫好的那張紙兒,是「白髮劍士歐陽方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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