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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短鬚苗人一聲獰笑,左手一探,疾向那即將觸地的網抓去,哪知──

  華服人心脈雖然震碎,人卻並未即時氣絕,眼見短鬚苗人探手來搶,一聲淒厲狂笑,一揚手,竟將絲網猛力一甩,方才倒地死去!

  短鬚苗人不料華服人垂死還來這一手,不由大怒,反手一掌掃向華服人屍體,人卻借勢疾掠而起,閃電般朝那絲網撲去,哪知──

  就在他眼看要追及那絲網,伸手可得之際,突地一條人影從斜刺裏劃空而到,疾逾輕煙,迅似閃電,竟搶在他的前面,探手一把將絲網攫去!

  同時,又聽見虯髯苗人厲吼連連,方知道隱伏的敵人竟不只一個,不由又驚又怒,大喝一聲:「好雜毛,吃我一掌!」

  人在空中,雙掌猛劈而出!

  那劃空而至,伸手搶去絲網的人,正是「純陽劍客」呂慕岩,此際,他已然得手,怎麼肯與對方硬拼,遂長笑一聲,身形凌空一閃,橫飄數尺,讓過短鬚苗人雙掌,真氣一沉,便待飄身落地,哪知──

  耳聽「呼」的一聲,眼前紅光一閃,一陣腥風疾然當頭罩下,方才猛然醒覺,自己一時大意,竟忽略了還有一條怪蛇,只好趕緊一閉呼吸,右手一揮,長劍朝紅影電捲過去!

  他應變雖然神速已極,但也慢了半步,長劍方自劈出,只覺腦際一陣昏眩,右手一震,「砰」的一聲,人便昏倒地上!

  那怪蛇見到「三葉紫芝」被呂慕岩攫在手中,一時情急,竟自抽出一顆正與狗頭怪鳥惡鬥的蛇頭,轉過來攻擊敵人,沒料到對方人雖中毒,仍有餘力還擊,並且那一劍正正劈中了它的七寸要害,慘叫一聲,一顆蛇頭已和頸項脫離關係!

  另一顆蛇頭頓時大受影響,動作一慢,立被狗頭怪鳥的一雙利爪抓住!

  那狗頭怪鳥眼見主人慘死,已然兇性大發,雙爪這一抓住了蛇頭,立即奮力一掙,竟然活生生將蛇頭扯斷,雙翼一束,疾撲下來,將華服人屍體抓住,更不停頓,厲叫一聲,展翼破空而起,倏忽飛遁無蹤。

  這一連串事情,發生只不過一瞬之間,另一方面,那短鬚苗人雙掌擊空之際,陡見敵人竟被怪蛇噴昏跌落地上,不由大喜,獰笑一聲,雙腳一沉,身形疾降而下,探手便待去奪取呂慕岩手中的絲網,哪知──

  他腳才沾地,指尖尚未觸及絲網,耳聽一聲清叱,一縷勁銳罡風,已電襲而至,不由又驚又怒,當下,顧不得奪取絲網,一縮手,閃避開去!

  一男一女,閃電般飛落,擋在呂慕岩身前!

  短鬚苗人方自開口喝得一聲:「你們……」忽地驚覺,怎不聞同伴的聲息?忙住口掉頭望去,不由大吃一驚!

  原來那虯髯苗人業已倒在地上,痛得滿地亂滾,但卻喊不出聲音,顯然已被對方所傷!

  短鬚苗人又驚又怒,騰身飛撲過去,一把揪起虯髯苗人,目光亂閃,在身上到處一找,竟沒看出傷在何處,不禁急得連聲用苗語喝問……

  白牡丹嬌喝道:「你鬼叫什麼,他已中了我的『羅剎追魂刺』,還不快將他抱走,找個地方挺屍去啊!」

  短鬚苗人見同伴無法答話,又找不到傷口,只好將他抱起,一雙獰厲怨毒的眼睛,凝視著白牡丹,恨聲道:「你們是誰?是好的就報上名來!」

  白牡丹笑道:「我叫白牡丹,他叫韓劍平,憑你這塊廢料,也想報得了這仇麼?」

  短鬚苗人哼了一聲,獰笑道:「賤婦休要張狂,等我回去稟知峒主,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得脫死亡的命運!」

  說完,一晃身,便向絕壑出口縱去!

  韓劍平一聲清叱:「站住!」

  短鬚苗人一剎前縱之勢,掉頭厲聲道:「你們若是倚仗人多,就不妨把我也殺了,免留後患!」

  韓劍平雙眉一軒,朗聲一笑道:「你不要用話來激我,殺你這種蠢苗,我怕把手弄髒了,我只想知道你們的峒主是誰?是不是貴州苗嶺火龍峒的『飛魔峒主』?」

  短鬚苗人獰笑一聲道:「你既知我家峒主的威名,難道……」

  韓劍平一聲斷喝:「住口!」神色一凜,叱道:「你滾回去告訴飛魔老苗,叫他乖乖縮身苗嶺,安享歲月,還可保得住項上人頭,若想出來興風作浪時,管教他死無葬身之地,快滾!」

  短鬚苗人厲聲道:「你休得亂發狂言,終有一日你會落在我家峒主的手中,嘿嘿,那時就叫你知道厲害!」

  話聲一落,人已騰身而起,一連幾縱,便消失在暗影之中!

  韓劍平冷冷一笑,這才彎腰取下呂慕岩手中的絲網,同時定睛一看!

  只見呂慕岩這時的臉上蒙著一層灰綠的顏色,雙目緊閉,氣若游絲,分明中毒不輕!

  白牡丹也蹲下來,急聲問道:「平哥,他……他不要緊吧?」

  韓劍平一晃手中的絲網,笑道:「這『三葉紫芝』的芝實,不但習武之人服食後可增功力,且有怯毒療傷、起死回生之效,丹妹儘管放心!」

  白牡丹粉面一紅,嗔道:「這是什麼時候,平哥還在開玩笑,還不快將這芒實給他服下去!」

  韓劍平含笑道:「愚兄遵命!」抱起呂慕岩,朝那石洞走去!

  白牡丹吃驚道:「那洞裏恐怕還有……」

  韓劍平截口笑道:「丹妹不要怕,那洞裏如果還有什麼毒蛇猛獸的話,早就出來了!」

  說時,人已走近洞口,停步探頭一看,不由心頭一動!

  原來這石洞裏面甚為寬敞平整,並還有一些天然的石礅石桌,靠裏面的一角,另有一道門戶,看去頗為深邃,由於光線不夠,一時看不真切。

  這情形分明以前曾有人在洞中居住,但此際也無暇研究,遂暫且擱過,走進洞中,將呂慕岩放臥在一張石桌上面。

  白牡丹跟著走了進來,問道:「平哥,你可知道這『三葉紫芝』的芝實是怎樣服食的麼?」

  韓劍平怔了一怔,隨即笑道:「丹妹放心,這種草木靈芝的服食方法,總不外乎連皮帶肉,趁新鮮吃下肚去,何況這芝實有三粒之多,一粒不見功效,再想其他辦法也不遲!」

  說時,已解開絲網,取出「三葉紫芝」,吩咐白牡丹捏開呂慕岩的牙關,摘了一粒芝實,塞進呂慕岩口中!

  「噗」的一聲輕響,洞中頓時充滿一股異香,那芝實已化作一縷漿汁,流入呂慕岩腹中!

  過了一會,卻不見有什麼動靜,白牡丹不由得大為著急起來,兩道充滿關切焦慮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視著呂慕岩,兩片櫻唇囁嚅著,不知她在禱告些什麼!

  韓劍平瞧得心頭一動,忽然浮起一個奇妙的意念,當下,低叫一聲:「丹妹!」

  白牡丹茫然應道:「什麼事?」

  韓劍平將「三葉紫芝」遞過去,低聲道:「我彷彿聽見外面有什麼動靜,你把這個拿著,留在洞中照顧四哥,我到外面看看……」

  白牡丹不知韓劍平是在扯謊,遂伸手接過「三葉紫芝」,低聲說道:「平哥快去快回,免得我兩面掛心才好!」

  韓劍平應了一聲,身形微晃,掠出洞外而去!

  其實他明知道「三葉紫芝」芝實的功效,就算呂慕岩受毒再深,也沒有不藥到毒消之理,他這一托詞走開,目的是在等呂慕岩醒來時,能看到白牡丹在身邊侍候,使二人有一個單獨相會的機會,促進情感的發展而已。

  在白牡丹方面,正所謂事不關心,關心則亂,她這時候全副精神已貫注在呂慕岩身上,對韓劍平的意圖根本就想也不曾去想,伸手接過「三葉紫芝」以後,便又定睛注視著呂慕岩的情況。

  又過了不知多久(其實只有片刻),她仍不見呂慕岩有絲毫的動靜,不由緊張得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暗忖道:「莫非一粒芝實的功效還不夠把毒祛盡麼?」

  當下,也不遑多想,又摘了一粒芝實塞入呂慕岩口中!

  又過了許久,(其實也不過一瞬之間,那第二粒芝實的漿汁還未流到呂慕岩的肚子裏),仍不見有半點動靜,不由她急得心似油煎,腦際意念如潮,拼命去思索一個妥善的辦法……

  忽地,一抹靈光在她腦際一閃,她突然想起了在嶗山之中,一次為了救韓劍平,一次為了救藍啟明,都曾用嘴對嘴度氣之法,將丹藥以本身真氣度進對方腹中,當下把心一橫,暗道:「只剩下這一粒芝實,我何不用這方法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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