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八修(120)_諸葛青雲

一二〇

　　黃戎高聲說道：「搏鬥之人倘或失足落水，老夫已備有專人撈救，二位大可放心施展絕藝，不必顧慮！」

　　說時，平台上韓劍平與孫化石已將兵刃撤在掌中，互相抱拳說了一聲「請！」便雙雙遞招出手！

　　以前二人已曾交過一次手，是以這次一動手之後，都不曾講什麼客套，雙方齊施絕學，展開一陣快速搶攻！

　　孫化石自從在那次「九疑魔宮」中「兩儀金棍」被韓劍平砸彎之後，深覺雖然勝了但勝得極為僥倖，遂日夜用功苦練，以準備將來再遇韓劍平之時，好贏個十拿九穩。

　　這時，他的兩根金棍施展開來，果與往日大不相同，但見金霞電閃，隱帶風雨之聲！勢逾狂風驟雨般，捲起來的銳風，直逼尋丈以外！將韓劍平裹得滴水難透！

　　但韓劍平掌中這根「陰沉竹玉屏簫」，此際施展起來，其威勢自與上次的白玉笛不同！

　　只見一道碧綠光華，輕靈曼妙地盤旋飛舞於黃雲電漩之中，宛似靈蛇馭空，掣動之間，並劃起陣陣攝人心魄的異嘯！

　　眨眼間，雙方已互攻了二三十招，戰況更趨激烈，但見光華亂閃，疾風四捲，業已難分人影！

　　在一旁觀戰之人至此，已產生了兩種不同的心情！

　　黃戎這方面，大家對「玉笛韓湘」之名雖然早就如雷貫耳，但實際都不曾見識過韓劍平的一根玉笛究竟有多大威力一，這時眼見之下，方知名不虛傳！

　　他們每一個人都算得上是武林一流高手，就憑這二三十招，便已看出孫化石必敗無疑，不由俱把雙眉一皺！

　　至於李玄和藍啟明，更是早就十拿九穩，算定韓劍平必能一雪玉笛被毀之恨，是以神態輕鬆，自顧暗調真力，準備下一場的搏鬥。

　　這兩方的旁觀者既清，而局中的「神棍震天」孫化石這次居然也不再執迷，他凌厲無匹地一口氣搶攻了二三十招之後，業已看出自己這一番用功苦練並沒有發生多大用處，敵人的一根「玉屏簫」，依然招招透過「兩儀金棍」所化的黃雲，又狠又準地襲向身上要害大穴！

　　顯然敵人無論在功力及招式方面，著著都遠勝他多多！

　　孫化石將敵我雙方之勢既已判明，心頭寒意頓生，立即打了個以進為退的主意！當下，雙手微合，將兩根短棍接成一根長棍，一聲厲嘯，絕招驟出！

　　頓見黃雲電轉，在「掛雲見日」、「趕浪屠蛟」、「橫斷江流」等三式迴環絕招齊展之下，竟然暴漲一倍有奇，立將韓劍平逼出了黃雲籠罩的範圍！

　　黃戎等人看得不由大出意料，以為孫化石果然尚有絕招，俱不禁為之心中一喜！精神俱是一振！

　　李玄和藍啟明卻看出韓劍平乃是念念不忘當日敗在孫化石這迴環三招之辱，適才未施殺手，乃是存心誘逼對方不得不將這三招使出，然後仍以一招「剪雨截煙」了卻舊帳！

　　不言黃戎等人喜得過早，李玄等人心頭有數之際，平台之上已然起了變化！

　　只聽韓劍平一聲長笑！身形似柳絮搖風，手中「玉屏簫」劃起一聲銳嘯，在空中一圈、一點，疾朝那團黃雲的邊沿一搭！

　　那孫化石正當展盡生平絕學，將韓劍平逼開之頃，便打算見好即收，撤勢停手，交待幾句場面話便算了事，卻沒料到對方反攻之勢竟然這般快法，未容他將金棍撤出，棍端已被「玉屏簫」搭住！立時宛若碰在地磁兩極一般，動彈不得！

　　頓見黃雲驟斂，還原為一條金棍！

　　韓劍平清叱一聲：「撒手！」

　　眾目睽睽之下，孫化石哪肯這般聽話，遂也運聚生平之力，雙手抓緊金棍往回一掙，大喝道：「不見……」

　　哪知──

　　他最後一個「得」字還未出口，突覺「兩儀金棍」棍端的奇大吸力，竟驟然化作排山倒海之勢，順著棍身狂湧而來，不但一雙虎口立被震破，餘勢所及，只覺雙手從肘到肩部都似被利斧生生砍碎一般，痛徹心脾，忍不住喉嚨含混地慘哼了一聲，踉蹌倒退而出！

　　韓劍平右臂一揮，那根黏在「玉屏簫」上的「兩儀金棍」頓時化作一道金光，斜飛半空，然後「噗通」一聲跌落水中！

　　緊接著又是「咚」的一聲巨響，平台之下水花四濺！

　　原來孫化石痛極昏迷之下，竟忘了這平台不過丈許方圓，下面就是滔滔黃河，他一連幾個倒退，哪還有不倒栽入河中之理！

　　這一切變化的發生，僅不過一瞬之間，直待「兩儀金棍」及孫化石落水的兩聲巨響，方才將黃戎等人從目瞪口呆之中驚醒過來！

　　黃戎急忙一揮手，立有兩名身穿黑油綢水靠的大漢躍進水中，將痛昏過去的孫化石救起！

　　韓劍平遙對黃戎微一抱拳，含笑說道：「韓某一時僥倖，總舵主海涵！」

　　說完，便自步下平台，回到李玄這邊。

　　黃戎勉強笑了笑，便與眾人驗看孫化石的傷勢，才知他雙手從肩胛以下，果已筋斷骨碎，縱然能保得住性命，也落了個終身殘廢，遂只好命人抬進艙中，敷藥救治。

　　他們這一群當中，自以施家堡與「九疑魔宮」的關係較為密切，孫化石這一上陣失風，立時震怒了那個「五行鬼叟」古燕飛，他陰惻惻地哼了一聲，越眾而出，走上平台，旋身目注李玄，冷冷說道：「李老花子，該你來還債了！」

　　李玄怪笑一聲！鐵拐一撐，飛身上了平台，縱聲怪笑道：「我老花子只有一身蝨子，兩張膏藥，古朋友想要就通通給你好了！」

　　古燕飛冷冷說道：「老夫要你的命！」

　　李玄故作愁眉苦臉之狀，雙手一攤道：「古朋友！我老花子小鬼不拘，閻王不收，殘羹冷飯早就吃得不想活了，倒真希望有哪位善良仁翁行行好事，讓我老花子早點離開這骯髒世界哩！」

　　古燕飛「嘿嘿」冷笑道：「這個你大可放心，老夫今天就要成全你的願望！」

　　李玄怪笑一聲，怪眼斜睨古燕飛，哂笑道：「憑你那點鬼門道能成全得了我老花子麼？」

　　古燕飛陰惻惻地說道：「老花子認為老夫的幾手『五行掌法』和不成氣候的『五行玄功』超度不了你麼？嘿嘿！現在就教你嘗嘗味道！」

　　話聲一落，奇招驟發，雙掌虛攏，迴環疾攻而出！

　　李玄鐵拐撐動，一面搖來晃去地躲閃，一面縱聲怪笑道：「古朋友！你有五行，我有八卦，且教你嘗嘗我幾手『八卦掌法』和已成氣候的『八卦神功』的滋味……」

　　古燕飛冷喝道：「八卦形意門已在武林除名百餘年，老夫倒要瞧瞧你從那裏學來的這兩門功夫！」

　　喝聲中，掌勢陡地加緊，將李玄圈在一片如山掌影之中！

　　李玄依舊撐著鐵拐，東躲西閃，並未出手還擊！

　　眨眼間，古燕飛已攻出了二三十招，空自白費了力氣，依舊沾不著李玄半隻衣角，不由心中煩躁起來，冷哼一聲！猛運「五行玄功」，真力源源透出！

　　李玄頓覺周圍的壓力，隨對方攻來的掌勢劇烈增加，凝重有如山嶽，並還交集著風雷水火與刀兵之聲，威勢果然駭人之極，遂也收起輕視之心，將鐵拐朝腰間一插，猛揮雙掌，還擊過去！

　　當雙方對話之時，在旁觀戰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古燕飛的話一點也沒有說錯，「八卦形意門」確是在百餘年前已因人材凋謝而自武林除名，是以不論黃戎這邊或是韓劍平等人，莫不聚精會神地打算一睹李玄施展的是否「八卦形意門」中的絕學？

　　但這時一看之下，俱不禁眉頭微皺，相顧愕然！

　　原來李玄所施展的掌法，乍看起來，根本不成門道，東一掌，西一掌，亂打一通，簡直毫無章法可尋，哪像什麼「八卦掌法」？

　　可是，儘管如此，當他每發一掌，卻不但都是恰將古燕飛的凌厲招式化開，並還攻敵所必救，時間部位拿捏得分毫不爽，妙到毫巔！

　　這種異乎尋常之事，怎不叫觀戰的群雄為之詫愕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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