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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朱四娘略一沉思,才正容接道:「湘雲,我把你當做自己人,才告訴你一個大秘密,但你知道後,除了可以轉告令堂之外,可得特別當心守密。」

  水湘雲接道:「好的,我一定保守秘密。」

  朱四娘這才以最低的語聲接道:「戈永平承諾替我工作,所以,也應該算是自己人。」

  水湘雲「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所以,」朱四娘含笑接道:「如果確定戈永平是同淳于坤在一起閉關,只要能設法將戈永平找出來,則箇中情況就會全部明朗了。」

  水湘雲連連點首道:「不錯,這倒是好辦法……」

  朱勝男截口接道:「娘,有一點,我們不能不慎重考慮。」

  朱四娘一怔道:「什麼事啊?」

  朱勝男接道:「戈永平的一條手臂,是被您廢掉的……」

  朱四娘「哦」了一聲道:「你是怕他記恨而變心?」

  朱勝男道:「俗語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當時,戈永平迫於娘的神威,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百依百順,一旦脫離掌握,就難保他不變心,何況,論實力,他目前的靠山,也並不比我們差!」

  朱四娘「唔」了一聲道:「你這分析,頗有道理。」

  接著,又淡然一笑道:「不過,我諒他也不敢背叛我。」

  朱勝男道:「話是不錯,但謹慎一點總是好的,至少,關於水夫人與湘雲妹子的事,還是暫時別讓他知道為是。」

  朱四娘連連點首道:「有理,有理。」

  接著,目光移注水湘雲問道:「方才,我們母女倆的話,你都聽懂了?」

  水湘雲含笑接道:「是的。」

  「那麼。」朱四娘正容接道:「有關與戈永平的聯絡之事,暫時作罷,一切另候通知。」

  水湘雲正容接道:「是的,湘雲記下了。」

  朱四娘接問道:「令堂是否還另有交代?」

  水湘雲沉思著說道:「我義母說,在尚未明瞭淳于坤等人的全部實力與動靜之前,請令主暫時按兵不動。」

  朱四娘點頭道:「這個我知道,好在我限定他們明年元旦前來聽候差遣的日期,還有三個多月,一切見機行事吧!」

  水湘雲連連點頭道:「是的,我義母也正是這意思。」

  朱四娘沉思少頃之後,才正容接道:「湘雲,你們母女,也請特別當心,如果覺得情況不對時,不妨索性住到我這邊來。」

  水湘雲誠懇一笑道:「多謝令主!我會將令主的盛情轉達給我義母的。」

  接著,她們又磋商了一些今後聯絡的細節之後,船也到達夏口碼頭上了,於是,易釵而弁的水湘雲就乘著朱四娘等人下船時的紛亂之際,獨個兒悄然離去。

  第二天晨曦微中,呂正英在朱亞男的陪同下,共乘一隻青雕,飛向「天心谷」。

  於當天傍晚時分到達。

  「天心谷」中,景物依舊,只是由於「人去樓空」,顯得有點兒清冷淒寂而已。

  儘管呂正英、朱亞男二人,離開這兒才不過月餘工夫,但撫今思昔,卻也不由感慨萬千。

  目前,這偌大的天心谷,就只有這一對小情人,儘管他們單獨相處,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像目前這種,好像整個天地之間,就只有他們這一對兒似的環境,卻還是第一遭兒。

  這應該算是澹泊名利的情侶們的世外桃源,洞天福地。

  可惜的是,目前的這一對,還不到領會這種意境的年齡,同時,朱四娘對乃女的時間限制,也非常嚴格,於是,朱亞男只在谷中匆匆巡視一匝,並交代一切自己當心之後,又立即乘雕趕回覆命了。

  對於一個才不過十八足歲的大孩子,獨個兒住在荒山絕谷之十,如果是在九個月之前,呂正英一定會驚惶失措,甚至會哭的。

  但目前,他卻僅僅是向自我解嘲地,苦笑了一下,就在那萬年溫玉作成的長凳上,和衣躺下了。

  他雙手枕著後腦,凝注洞頂那柔美的珠光,良久,良久之後,才低聲自語道:「我必須好好把握住這三個月的時間,勤修苦練,以便為死難的父母復仇雪恨,並作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來……」

  他的眼皮,逐漸地闔上了,但口中卻仍然在喃喃自語道:「我……已經有點兒名氣了,但也僅僅是在『惡虎溝』時,稍為出了一點惡氣,以後,卻……一直都窩囊得很,當我下次下山時,應該是我真正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語聲逐漸低微,顯然也是進入夢鄉了。

  第二天早晨,當呂正英起來洗臉時,卻為一件奇異的事情愣住了。

  原來他此行,本來帶了一個小行囊,內儲換洗衣衫和一些日用品的,可是,當他拿起面巾,準備向溫泉處走去時,突然覺得這行曩的位置,有點不對。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就寢之前,那行囊是不會解開的,此刻卻分明解開了,而且,顯然是有人翻弄過。

  他蹙眉自語道:卻是半晌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最後,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一定是自己解開的,要不,就是亞男曾經動過它……」

  在平靜中,過了三天。

  在這三天當中,他除了打坐、練劍、以及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之外,可說是刻板而又單調之至,尤其是只有一個人,閒下來時,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但在第四天的早晨,奇事又出現了。

  那天當他由溫泉旁回來之後,他的起居室中,居然出現一盤熱騰騰的饅頭,盤子底下,還壓著一張寫著狂草的字條:試試看,是否比你自己做的,味道較佳?

  呂正英卻僅僅是最初入目之下,微微一怔之外,旋即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小時候聽人說鬼說狐的,我能在這荒山絕谷之中,一瞻鬼狐丰采,倒也算得上是人生一大快事。」

  說著,伸手取過一個饅頭,咬了一口,道:「啊!還是剛出籠的,既香又軟,比區區自己作的,可高明得多啦!」

  忽然,一個粗冷語聲,哼了一聲道:「娃兒好大膽!」

  語聲粗冷而飄忽,不像是出自活人之口,也不像是武林人物的「六合傳音」。

  呂正英生長於武林世家,他是不信鬼神的,但目前情況,卻不由他不暗中發毛。

  但他心中儘管有點驚疑,外表上卻是泰然自若地一笑道:「閣下謬獎了!」

  一頓話鋒之後,又淡笑著接道:「區區是無鬼論者,退一步說,縱然閣下是孤魂野鬼、或山精海怪,區區行得穩,坐得正,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又何懼於一個鬼物呢!」

  那陰冷語聲道:「你真的不怕鬼?」

  呂正英道:「我根本不相信有鬼。」

  那陰冷語聲道:「可希望瞻仰我的丰采?」

  呂正英點點頭道:「不錯!」

  那陰冷語聲道:「嚇破了苦膽,可沒法補救的。」

  呂正英一挑劍眉道:「姑且算你是鬼吧!俗語說得好: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怕人,呂正英年紀輕輕,見過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可委實不少了,你不妨走出來試試看,究竟是你嚇破了我的苦膽,還是我有本事剝下你的鬼皮來!」

  那陰冷語聲哈哈一笑道:「娃兒的牛皮,是越吹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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